當薑輕魚的詢問出現在耳邊時,春紅猛地渾身一激靈。
她臉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抬起的手指也漸漸放慢了動作,所有的話語與哭泣都如鯁在喉。
似乎是做了一場夢,夢醒時遲鈍迷糊,可徹底清醒的一瞬間,她如臨大難似得趕緊擦乾眼角的眼淚。
春紅擦了好幾下,確定自己應該是沒有任何痕跡了,才敢抬頭露出不知是被抹紅還是哭紅的臉頰麵對薑輕魚:
“小……小姐您說什麼?”
薑輕魚蹙著眉,一雙透亮的眼睛裡寫滿了迷茫,猜測……以及要將人內心最深處秘密揭開的探究。
她靠近春紅一步,眨了眨眼:“春紅,你真的是為了鎮國公哭泣嗎?你好像很傷心……這是我認識你以來最傷心的一次。”
春紅雖然沒有像怡翠一樣一直在她身邊,但進入薑府也有好些年了。
她做事冷靜,考慮周到,因而許多時候都是留在薑府照顧薑家兩位老人。
現在怡翠不在,薑輕魚身邊又必須帶著人,春紅自然負責起來了怡翠的工作。
春紅哭過,可最多也就是掉兩滴眼淚,無聲的就帶了過去。
可今日,她哭得連薑輕魚都忍不住心頭一顫。
薑輕魚心中的不安感越發強烈:“你為何不回答我?”
春紅向前拱手:“不敢,小姐……春紅隻是覺得,國公死的實在太過可惜,小侯爺這才剛剛成人不久,如今雙親皆逝,實在是……實在是……”
她說不出話了,捂住自己的臉蛋嗚嗚咽咽的哭泣著。
可就在這個時候,薑輕魚卻走上去伸出手抓住春紅的胳膊,掰開了春紅擋住臉的手。
春紅仍是上氣不接下氣咕噥著“小姐”二字。
薑輕魚眼神飄忽的打量春紅的每一個表情的細節,她自己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
“不對……不對,你不是在為他們哭。”
“不對……我想起來了,不對的……”
“我沒有回來的記憶,更沒有走進皇宮,可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說我去了皇宮,還將秦王的皇袍獻上去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吃了怡翠給的綠豆糕之後就暈了過去,再醒來我就是在家才對。”
“可是等我醒來,你們……甚至是陛下都在說,我做了很多事情,一些我完全沒有印象……可確實在我計劃之中的事情。”
“所以……不對,都不對,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卻有一個重要的環節是不對的。”
“那就是怡翠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對我不告而彆的。”
“我在昏迷,怡翠又怎麼可能放下心來,把我放在屋內自己卻去與從未聽說過的親人敘舊呢?”
“若我沒有安全,怡翠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放心不下我……可這已經過去五日了,我卻連怡翠的一點音訊都沒有收到。”
春紅緊張的心情達到了極點,嗓子眼都提了起來。
薑輕魚步步靠近,她漂亮而又疑惑的臉卻透露著叫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春紅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遠不像表麵上看著那般好說話,麵若桃花,心有七竅。
可她沒想過,如今的小姐竟能有這般厲害。
她自詡冷靜,許多大場合都能鎮得住廠子,可到了這個時候……她卻如置身兵荒馬亂的激烈戰場,一個人手無寸鐵的站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