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幻境煙消雲散的一瞬間,原本美麗的景象成了空蕩蕩的一片漆黑。
即便是黃金,在絕對暗無天日的環境裡也無法閃爍光芒,曾經美好的巫族故土,如今隻剩下遍地的巫血黃金。
他們不曾變作流淌的鮮紅,因為仇恨一直沒有散去,他們的亡魂仍然沒有得到安息。
生生世世,在他的每一世輪回中。
族人……始終不得平靜。
謝沉淵閉上了眼睛,開口道:
“如今戰事紛亂,若是能夠利用黃金墓的力量,一切可得平靜。”
這一聲,下定了某種強烈的決心。
他轉頭看向薑輕魚:“如果可以做到你想要的一切,如果可以讓你不再因此勞累痛苦,那就使用這份力量吧。”
“一切既然因我而起,那麼這份罪孽也不該由我的愛人承擔。”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族人,我不能再失去你……還有其他家人。”
謝沉淵,謝沉淵。
他之所以將自己最常用的身份起作這樣的名字,便是因為他的內心深處便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的內心,早已在這萬劫不複的潭淵之中沉底,任由痛苦與罪惡啃食自己的靈魂。
不得喘息。
不得平靜。
更不得豁然。
於是人心沉淵,不得善終。
即使是等他死去之後無顏麵對族人也好,不得他們原諒也罷。
起碼,現在……
他不希望愛人再因為他惹出來的禍端而痛苦消瘦了。
謝沉淵的眼神如陷泥濘,眼淚不斷的從眼角滑落。
他半跪在地上,仰著頭,如請求。
請求薑輕魚收下這份沉重的禮物。
讓他此生都不用在選擇中掙紮。
即使在每一個夜晚,他都會遭到族人的詛咒與唾罵。
他認了。
他都認了。
活著的人都活著,才是最好的。
薑輕魚能夠感受到對方如噬靈魂的痛苦,這樣的痛苦連同她也感覺到,連她都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
她雙手抱住他的脖頸,緩緩跪下,與之同悲:
“我不能收下這裡的一切。”
“他們都是你的家人,你的族人,是你的根……我又怎麼能以愛的名義去放肆的剝奪你的靈魂?我怎麼能讓你變得痛苦?”
謝沉淵還想說什麼,可薑輕魚卻伸出手指輕輕的壓在了他的嘴唇上,搖了搖頭。
“你說過,巫族人善良純粹,他們並不會因為這樣的意外而憎恨你,你是無罪的。”
“正如我們的重生一樣,即使那日你沒有見到你的父親,即使你沒有暴露巫族故土的秘密,遲早有一日……命運會以彆樣的方式再次重現。”
“你並非帶罪之人。”
薑輕魚安慰著他,同時又站起身,看著遍地的黃金,指引他:
“黃金墓的存在絕對不能暴露在外。”
“即使如今大幽麵臨滅頂之災,也絕不可。”
“黃金墓的暴露隻會讓災難傳承,一代又一代,勾引出人類的獸性。”
“我寧願我們死亡,寧願我們就在此處無聲無息的離去,寧願未來史書工筆中從未出現我們的身影……也絕不可讓黃金墓重現於世。”
“無論是為了你,為了你的族人,還是為了我們……”
“即使結局最終指向一切都將化為虛無,我也不要再讓這樣的災難無限延伸至世世代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