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來敲門聲,薑令詞終於可以不用直麵黎瑭天花亂墜的誇獎。
他從小被誇到大,誇他樣貌、誇他品行、誇他學術成就的比比皆是,但黎瑭的誇獎角度,史無前例。
即便要誇這裡,也該是他們成為夫妻夜晚關燈後才可以討論的話題,現在為時過早。
談逾還是第一次到酒店給頂頭上司送衣服,很有新鮮感,又不敢八卦,將紙袋遞過去,一本正色:“除了您的,還有一套黎小姐的,請女同事幫忙購買的最新款,女孩子應該會喜歡。”
薑令詞淡睨了他一眼,聲線微涼:“談逾,以後彆做多餘的事。”
談逾遲疑地開口:“您不是來……”
聽出他言外之意,薑令詞神情自若:“陪人玩個遊戲罷了。”
而後從紙袋裡取出男裝,將剩下的丟給談逾。
“砰……”
房門合上。
談逾:“???”
所以,您大白天來情侶酒店是為了陪人玩換衣服的遊戲?
什麼遊戲?真人版奇跡暖暖?
又不太像呀。
他稍加回憶,向來雲淡風輕的上司,今天‘火氣’有億點大,厚重的浴袍都快壓不住了。
薑令詞拿著衣服又回了一趟浴室,門關的嚴嚴實實。
拿著圓珠筆忙碌的黎小畫家掀睫看了眼,覺得他真的很見外,這麼保守,學人家約什麼炮。
來了酒店和她這樣的美少女純聊天也就算了,人家純聊天好歹還蓋被子,他們連被子都不蓋。
黎瑭手心撐著下巴,低頭看便簽紙,在她筆下,很快便出現一個破碎的輪廓,然而隻是輪廓。
下一秒,黎瑭握筆的手陡然僵住,她發現自己清楚的記得薑令詞身體的每一處關節位置、肌肉走向、骨骼結構。
腦海中每一條線都像是活的,落在筆下,又生硬無比,與她和薑令詞相遇之前的人物作品,沒有任何區彆。
完美的傀儡。
她依舊像是永遠抵達不了終點的朝聖者。
黎瑭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或許是第一口靈感吃的太飽太好,導致後麵僅僅是用眼睛丈量,根本捕捉不到那些虛無縹緲,是不是真的隻有身體碰撞,才會讓她獲得真正的靈感?
少女坐在茶幾前認真思考,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便簽紙上藍色的人物線條,陽光透過窗簾上的鏤空花紋,光影灑落她的眼睫,像一幅未完的美人畫,安靜又美好。
黎瑭太過認真,甚至都沒注意到薑令詞在浴室裡換個衣服足足換了十幾分鐘。
等薑令詞出來時已經換下慵懶雪白的浴袍,換上私人定製的正裝,手腕上也妥帖地戴上了低調矜貴的腕表,完全恢複平日裡的清冷克製,一絲不苟,距離感十足。
他平靜地開口:“我要回研究院開會,你呢,要去哪兒?”
誰知,陽光下美好又無辜的少女仰頭看他,並未回答,反而來了一句毫無相關的:“接吻嗎?”
接吻?
薑令詞視線下意識地落在黎瑭微啟的雙唇,感覺係在喉結處的領帶有點緊,大概是方才在浴室係領帶的時候有些走神。
少女的唇瓣似融化的玫瑰草莓糖漿,濕潤漂亮,隱隱能看到一點點舌尖,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邀請。
在黎瑭期待的眼神下,他微微傾身——
“我拒絕。”
薑令詞長指鬆了鬆領帶,眼神平靜如深潭,仿佛不會為任何事而失去冷靜,語調極淡地對院長道。
副院長頭很疼,薑令詞是院裡唯一一個學術成果和顏值都能拿得出的,之前拒絕那些衛視台的噱頭邀約也就罷了,現在是央視的邀請他們古文字研究院參加一檔特殊節目,主要對即將失傳或者麵臨無人承繼的非遺文化進行宣傳普及。
“如今年輕人對古文字重要性了解越來越淡薄,你也在大學授課,難道沒發現古文字專業的學生越來越少,這樣下去……”
薑令詞神色坦然地推薦,“讓沈槐之去,他喜歡拋頭露臉。”
略頓了秒,大抵是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又不動聲色地補了句,“他也喜歡為古文字事業做奉獻。”
副院長:“……”
難道要和薑令詞說主要原因是沈槐之臉不如你嗎?
當然,沈槐之倒也不是醜,而是英俊的很抽象,生了張風流浪子的相貌,一看就不像是好人,讓他代表古文字研究院,他們研究院還要不要臉了。
思量片刻,他委婉暗示:“你去最合適。”
薑令詞不為所動,“我沒時間。”
“你手裡的研究項目都快結束了,怎麼會沒時間?”副院長算得清楚著呢,為了這檔節目,後麵也沒給他安排新項目,所以薑令詞最起碼未來半個月,時間都有空餘。
薑令詞神色沉斂,唇角微微抿起,溢出簡單的兩個字音:“私事。”
見他神情鄭重,副院長還以為薑家發生了什麼不可言說的大事,稍一遲疑,便讓薑令詞先走了。
工作間。
薑令詞素來隻擱置資料與甲骨文碎片的桌麵上,此時多了一張過分可愛的Q版畫作,他過目不忘,卻在離開酒店時,帶走了這唯一一件東西。
薑令詞欣賞了許久她的畫作,才慢條斯理地翻到正麵,是黎瑭寫得七零八落的喜好與忌諱。
她喜好大半都寫滿,忌諱卻寫的很少,與他寫給她的那張恰恰相反。
好似她的人生沒有什麼忌諱,無畏無懼,坦蕩自由。
連人生格言都可以張牙舞爪地寫下——
你的身體,令我充滿了創作欲。
黎瑭從不隱瞞自己的目的。
每次都熱烈大膽的向他索要超過尺度的親密,渾然不怕拒絕,更不怕尷尬,哪怕他們正式確立親密關係,隻有三天時間。
薑令詞不似黎瑭那樣隨心所欲,他向來習慣未雨綢繆,按照黎瑭的進度,他們遲早會進入試婚階段,他不覺得自己麵對黎瑭再三撩撥,能一直保持心如止水。
甚至於今天,他便隱約察覺到了失控跡象。
家規還剩七十幾個小時,從今天開始他每天多跪三小時,還需要十餘天才能完成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