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反了,抓周的泰安殿在西邊。”秦王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口,像大貓叼著小貓的後頸一樣,輕鬆地把他拎起來,調轉方向,再放下來。
他眼前一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哼。”不高興的幼崽邁動兩條腿,跟在秦王後麵走。
秦王人高腿長,他跨一步,小孩子要連續倒騰兩三步才跟得上,沒走出多遠就累得腿酸,氣喘籲籲的。
秦王停下來嘲笑道:“就這還不要彆人抱呢?”
這人好壞啊!怎麼可以這麼壞?欺負自己的孩子很有趣嗎?
他氣得跺腳,憋著一股鬱悶氣,接受了宮女的幫忙,被一路抱到了泰安殿。
這邊人多熱鬨,他一眼就看到了兩位衣飾華貴的女性長輩,看她們的站位和表情,還有自己依稀的印象,應該是宮裡的兩位太後沒錯。
那還等什麼?馬上開始哭。
對秦王哭沒用,對祖母、曾祖母哭總有用吧?
這宮裡總不能個個都這麼狠心吧?
“嗚嗚嗚……”豆大的淚珠不停地從他眼睛裡滾落,獨屬於幼兒的那種清澈烏黑的瞳仁水亮無比,宛如太極圖裡的墨丸,又好似沁在泉水裡的黑玉,水汪汪的,煞是惹人憐愛。
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不好看他也不敢這麼當眾哭。
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優勢,一歲的孩子——還是君主的長子,抓周能來這麼多人,兩位太後也很給麵子,那自然有哭鬨的本錢。
他可不是隨便哭的。
“哎呦這是怎麼了?誰給我們公子氣受了?”華陽太後連忙讓宮女把孩子抱過來,憐愛地接過,給他擦眼淚,哄道,“可是餓了?”
“不餓!”他搖頭。
“那是怎麼了?你一向不是很乖嗎?”華陽太後奇道。
是這樣的,孩子如果天天哭鬨隻會惹人煩,他平日裡都可乖了,吃東西睡覺都特彆積極配合,見人就笑,笑得可甜可甜,尤其見到長輩,主打一個活潑開朗親親密密,這才能在短暫的幾次見麵裡,就增加她們許多好感。
也因此,哭起來才會惹人憐。
這些小心思,他甚至不需要特意去想,順著天生的本能,就能自然而然地博得周圍人的喜歡。
大概是種天賦吧?
所以秦王的冷淡,才尤其讓他受傷和不能接受。
“阿父,不肯,抱我。”小孩子沒有隔夜仇,一般當天就報了。
他淚眼汪汪地指控道,脆生生的聲音帶著軟糯的哭腔,嗚嗚咽咽,看上去委屈得不行了。
讓你不抱我!我要告狀!必須告!現在就告!
“那就是王上的不是了,自家孩子,抱一抱怎麼了?你說是吧?”華陽太後哄著孩子,若有所指地看向趙太後。
“是呢。”趙太後扯出笑來,有點尷尬,低聲道,“不過王上的性子您也知道,我說了都不管用……”
幼崽豎起耳朵聽著,雖然在哭,不妨礙他捕捉任何一條有用的情報。
“哼。”秦王淡淡道,“他會走路,也不缺人抱。”
“那怎麼一樣?”華陽太後替孩子說話,“你可是公子的父親。”
趙太後夾在中間,更尷尬了,忙轉移話題,問道,“長公子的名字取好了嗎?一周歲了,素來健健康康的,可以正式取名上族譜了。”
“奉常擬了幾個,還沒選定。”秦王隨意道。
“那乾脆放案上讓公子自己挑吧,反正也要抓周。”華陽太後提議道。
她身份尊貴,年紀最長,這些小事上秦王也沒必要忤逆她的意思,便讓人寫了那幾個名字,都放置在長長的桌案上。
幼崽被輕輕放了上去,一臉懵逼地對著那幾個木櫝。
等會,沒有人想過他現在還不識字嗎?
孩子茫然地盯著那些彎彎曲曲的文字看,盯久了,竟然好像能猜出它們的意思來。
他試探性地抓住了一個看得最順眼的木櫝,抬頭注意眾人的反應。
“世民……濟世安民之意嗎?不錯,好名字。”華陽太後笑了,仿佛很滿意。
“確實不錯。”趙太後略有點勉強,但也附和道。
她為什麼看上去不是很真心,這兩個太後不是一個陣營的嗎?幼崽下意識思考道。
“世民……嬴世民……尚可。”秦王看不出喜怒,“那就這個吧。”
咦?等等,這個姓加這個名好繞口啊!
他上輩子肯定不姓嬴!他應該姓什麼來著?
幼崽絞儘腦汁地想啊想,想了很久才想出來。
啊!他應該姓李!李世民!這樣才順口!
“來抓周吧,你想抓什麼?”華陽太後笑眯眯。
好不容易想起名字的幼崽陷入思考:這個年代有抓周禮嗎?他怎麼記得沒有呢……
算了,來都來了,還是想想抓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