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有許多的話要聊,但胡老這陣子實在太累,一路追趕,始終提著一口氣,如今人追到,那口氣一泄,渾身的疲倦都湧上來。
重要的事都說完,卓閣老的話全部帶到,其它的慢慢再說,有的是時間。
南昭雪讓百勝帶他去安置。
橘座不肯再跟他走,執意留在南昭雪的院子裏。
胡老哈欠連連,但仍舊操不完的心,拉著百勝在院門口低聲問:“那個小子是怎麽回事?”
百勝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個?”
“還能有哪個?就是那個小白臉,”胡老恨鐵不成鋼打他一下,“虧你還是王爺的侍衛,王爺在京城,你知道多可憐嗎?
百戰那小子愣頭愣腦沒個心眼也就算了,你怎麽也?”
百勝腦瓜子嗡嗡的,一個玉空大師經常明裏暗裏的擠兌他還不算完,現在又來個胡老,這是造的什麽孽!
“這事兒說來話長,不是您想的那樣,”百勝隻能硬著頭皮解釋,“他……”
“你不用和我解釋,待來日見到王爺,你和王爺解釋好了。”
胡老氣呼呼進房間,百勝無奈歎氣。
轉過小路口,見人影一晃。
劍客臉色沉沉:“他打你了?”
百勝一怔:“沒,那算不打。胡老是長輩,詢問我幾句,應該的。”
劍客冷哼:“多年不見,你們倒是都變得好脾氣,任由別人欺負,還覺得應該。”
百勝:“??”
他為什麽聽不懂?
劍客難得多說了幾個字,百勝卻一頭霧水,正想再問,人家已經走了。
回去向南昭雪稟報過,又在院門外守了一會兒,等四周安靜,封天極踏夜進入,百勝才回去休息。
南昭雪早準備好水果和熱飲,給封天極脫去外麵鬥篷:“等很久了吧?冷不冷?”
“不冷,”封天極站在火爐邊,散著寒氣,“談了什麽?”
“京城裏的消息,”南昭雪目光微暗,麵對胡老時還要控製著情緒,在封天極麵前,便緩緩外泄。
她把卓閣老交待胡老帶來的話,一字不落地對封天極說了。
封天極半晌沒言語,握著南昭雪的手,輕輕摩挲:“卓閣老是國家重臣,是我朝之幸。
我會盡全力保住他。”
南昭雪笑容艱澀:“他不需要我們保,他隻是早早把自己摘出來,功成身退,做了一個旁觀者。
小十還小,還年輕,這個時候自然什麽都不會想,待他親自掌權,坐穩江山,年輕的帝王就算他自己一直保有赤子之心,我們也要維護他的尊嚴。”
封天極眉心微蹙,目光深深看她:“你是不是也早就想到了?”
南昭雪額頭靠在他肩膀:“不是我早就想到,是巍巍皇權,是高座在皇位上的人,注定是孤家寡人。”
封天極心尖微顫,身為皇家子,含著所謂的金湯匙,卻艱難成長,這其中的殘酷他豈會不知?
這也正是他不想去坐那個位置的原因。
他忠君更忠於國,可以為護衛國家不顧生死,但他不想因為那個位置,那個牢籠,把自己珍貴的人和東西都搭進去。
他輕擁住南昭雪,兩人沉默中感受彼此心跳。
夜色漸深,雪下得更大了一些,萬物靜寂,似乎連雪花落在橘座毛上的聲音都聽得清。
橘座不進屋,就睡在廊下,頭伸到外麵,枕在搭出來的爪子上,合著眼睛。
雪花簌簌,落了它一頭。
倏地,它睜開眼,無聲看著從院外進來的兩個人。
這兩人一前一後,身上還披著大氅,兩隻手握著大氅尾擺,不至於拖地發出聲響。
橘座一動不動,黑暗中眼睛裏滿是鄙視,想看這兩個蠢人究竟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