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柯自然知曉陛下是想要讓他背著這個大鍋,甚至是想要將寒門儒家徹底拉入川州這個漩渦來協助陛下掌控川州,隻是在看見那一個個寒門儒家的人名後,他就知曉寒門儒家已然入局,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他想拒絕就能拒絕的。
既是如此。
乾脆就利用這件事查下去。
楊柯打算趁著自己還有些許威望,將大奉的貪腐狠狠整頓一番,哪怕日後局勢真的不可收拾,寒門儒家也變得宛若世家儒家那般糜爛,他楊柯也算是努力過了,到時候無非就是辭官歸鄉,感悟聖賢之道,立書教人罷了!
雨化田表情變得愈發恭敬,似是楊閣老這般人物還是值得他敬佩的。
隻是他下一句話卻是讓楊柯原本壓抑的情緒又一次爆發出來:“什麼?”
雨化田再度重複:“陛下的意思是,將抄家所得的田畝儘數歸禦馬監管轄。”
“日後這些田畝的賦稅依舊按照正常來走,隻不過並不會運往府城。”
“而是直接運往帝都。”
楊柯聞言便是眉頭緊皺。
他身側的數名儒家弟子也是一個個蹙眉。
陛下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將捏住川府的糧食。
隻是這般明晃晃的舉動,未免太過肆意了。
哪怕陛下遮掩一點呢!
他們這些人也能勉為其難的當做沒看見。
楊柯盯著雨化田,語氣認真的說道:“川州從來都是大奉的川府,大奉也從來都是陛下的大奉,有些事情何須這般擺在明麵來?陛下想要什麼,誰又能阻止?”
就以剛才的名單來看。
此次涉及的田畝最少也是數百萬畝、乃至千萬畝耕地的。
這種數量的耕地太過龐大,其中牽扯的人也太多了。
尤其是自古以來耕地都是世家鄉紳的命脈,就算往日也有什麼抄家滅族之舉,可那些良田也皆是歸於府城,由府城下賣給世家鄉紳,或是乾脆府城自行處置。
絕非是沈楠這般自行奪走。
這點已經是觸及了儒家的根本命脈,要知道哪怕是所謂的寒門儒家,也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寒門,而是皆由富農、中小地主階級所組成的,真正的貧農,豈能供養出浩然正氣的儒家士子,單是往日蘊養精氣神的丹藥就比武夫的鍛體丸貴的多。
更不要說各種書籍筆墨,那根本不是平常人家消費得起的。
此次川府之亂,陛下要讓楊柯來整頓川州官場、民生的局麵,他自也是樂意接下來的,隻是牽扯近千萬畝耕地,就不是他能夠接下來的了!
因為這裡麵還有不少寒門儒家的田畝。
按照以往的潛規則,這些田畝是會由府城、縣城低價賣給這些家族的支脈的。
這也是儒家自己的規則——他們絕不會將自己人趕儘殺絕!
雨化田亦是語氣認真的說道:“幽州的糧草問題,想來閣老也是知曉的?”
幽州??
楊柯聽到這話便是一怔,旋即他眼眸驚愕的看向雨化田:“陛下是想?”
他是根本沒想到川州這邊的事情還沒結束。
陛下的目光就已早早落在了幽州九鎮的糧草問題上。
隻是....
忽然,楊柯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陳芝豹的下落不明以及周林的二十萬羽林衛可是還在帝都,他也將一切都串聯起來,喟歎著說道:“陛下當真是布局久遠。”
或者說陛下從來都沒有將川州之亂放在心上。
雨化田也不多說什麼,隻是看著楊柯。
良久。
楊柯方才緩緩說道:“這些田畝牽扯太廣,具體的事宜也非是老夫一人所能決定下來,當是由川州之亂的卷宗徹底整理好後,上奏帝都,再由六部、內閣共同商討方才能行,隻不過....”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眼下這些田畝也不可能就那般放任著,當由禦馬監暫行管理。”
這就是儒家最常用的拖字訣了。
這件事絕對不能徹底擺在明麵上來,但隻需有一個合適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