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黃皮很失落。/br他不能修煉,這是很早的時候就知道的事。/br今天,他好似長大了一歲。/br師父的失心瘋好像也有所好轉,要教自己修仙之法。/br隻是,事與願違。/br到頭來,終究是落了一場空。/br“大師父,我進去了。”/br陳黃皮語氣低沉,蔫蔫的跳進了丹爐之中。/br“黃皮兒,你感受到了嗎?”/br“嗯,感受到了。”/br“很悶,很熱,但是我皮厚,扛得住。”/br“什麼?”/br紫袍老道錯愕萬分,撓了撓頭說:“你沒有感受到身上的變化嗎?”/br不應該啊……/br難道是火力不夠旺?/br“黃皮兒,你等著,為師這就把火燒的更旺一些。”/br說話間,紫袍老道單手掐了一個法印。/br“火來!”/br虛空之中,憑空冒出一簇藍色火焰,沒入丹爐之中。/br若是有修士在此,恐怕會驚呼出聲。/br修士到了金丹期,便要點燃真火,煉就金丹。/br真火的溫度越高,顏色變化也就越明顯。/br火有七色。/br藍色真火怕不是連空間都能燒出一個大窟窿。/br丹爐內外,藍色火焰憑空炸開。/br像是沸騰的岩漿一般洶湧。/br“黃皮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br“大師父,我感覺我要熟了!!!”/br丹爐裡,陳黃皮渾身通紅。/br身上不停的冒著黑煙。/br但奇怪的是,他的皮膚卻沒有絲毫被火焰灼燒的痕跡,隻是很紅,僅此而已。/br除此之外,腦袋還有點暈。/br因為太悶了。/br陳黃皮沒煉過丹。/br但是被煉的經驗很豐富。/br他知道,這是因為丹爐裡沒有新鮮空氣,所以才開始頭暈,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今天彆想出門巡山。/br“大師父,我想出去。”/br“不行,你再堅持堅持,一定能感受到為師的修煉之道。”/br“好吧。”/br陳黃皮不忍大師父失望,盤算著時間,打算在丹爐裡多待一會兒。/br可漸漸地,他身上出來的滾滾黑煙越來越多,腦袋也越來越暈。/br甚至還看到自己胳膊上冒出了一個個扭曲的像是花鳥魚蟲一般的文字。/br“完了,我被燒出幻覺了。”/br陳黃皮隻看了一眼那些文字,就感覺腦海中炸開了鍋。/br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唱經聲響起,像是大師父在叫。/br“先煉五臟廟,而後再請神!”/br“五臟者,命之精也,有心肝脾肺腎,合稱五廟。”/br“腎,乃五臟之基,乃先天之本,從水屬,水利萬物自生,故五臟煉神法當以腎為先,腎氣生生不息,日夜往複鑄就廟場,而後五行循環,煉神登仙。”/br陳黃皮聽的迷迷糊糊。/br可每一個字,他都能理解其中的意思。/br甚至身體都不由自主的照著煉了起來,一團若有如無的氣,自後腰兩腎之間逐漸醞釀了起來。/br……/br十萬大山和許州接壤。/br此時,正是當午。/br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炙熱的烈陽將大地曬的一片蒸騰。/br放眼望去,諾達的許州城根本看不到邊。/br城內人來人往,好一片熱鬨不凡。/br若是有修士在此,又不怕死的話,隻需開了陰眼,就能看到每一個凡人的身上都有一縷縷灰蒙蒙的氣在往上飄。/br那些灰蒙蒙的氣便是人氣。/br整個許州上空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陰影。/br陰影之中,有著數千尊模糊的輪廓。/br有的長著千隻手臂,恍若神魔。/br有的卻是書生模樣,好似凡人。/br每時每刻,都有一縷縷灰蒙蒙的氣被祂們吸入口鼻之中。/br“它們的胃口越來越大了。”/br許州牧宋天罡將探尋的目光收回,若有所指的道:“今年朝廷給許州定下的賦稅,湊夠了幾成?”/br一旁的下人道:“回大人,已有六成之多了。”/br“才六成……”/br宋天罡搖搖頭,不悅的說:“如今距離年關,不過三月之期,如何湊的齊剩下四成?”/br“這賦稅,一年比一年高。”/br“我看這朝廷怕不是要完。”/br“大人何出此言?”/br下人不解。/br宋天罡卻饒有興致的道:“這朝廷內外兩張口,還得喂飽天上的那些東西,可近十年來,邪異的活動越來越頻繁,賦稅卻收的一年比一年高,便如烈火烹油,一碰既燃。”/br下人道:“大人莫非有意?”/br宋天罡哈哈大笑:“有意無意又如何,流水的朝廷,鐵打的世家,我宋家四世三公,便是誰上去,又能少的了我宋家那一份?”/br下人道:“大人高見。”/br宋天罡有些意興闌珊,便揮了揮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且說賦稅的事,林業幾人那邊今日可曾傳來消息?”/br“正要告訴大人,從昨日黃昏時起,就沒有任何消息傳來。”/br“嗯?還沒消息?”/br宋天罡眉頭一皺。/br先前,他派林業等人去十萬大山尋找汙染源,為的就是人為的在許州邊境處製造異動,好有借口增加賦稅。/br為此,不僅給了個堪輿神盤,還請了一尊神像護住他們,也能借此傳遞信息。/br黑夜裡十萬大山會將任何信息攔截。/br可如今是白日,莫非是出了事?/br念及此。/br宋天罡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br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到了一處十米高的廟宇外。/br而後,恭敬的邁步而入。/br廟宇內有著如柱般的巨香,要兩三人才能合抱的蠟燭。/br一尊身穿大紅官袍,頭戴烏紗帽的巨大神像便立於大殿內。/br廟祝見此,正要向前拱手。/br“出去!”/br宋天罡麵無表情,哪還有心思多說一句。/br廟祝不敢多言,趕忙走了出去。/br待廟祝走後,那神像忽然睜開眼,嗡聲嗡氣的道:“天罡,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你派去的那幾人已經死了。”/br“七叔公!可有當時景象?”/br這神像,乃是宋天罡的一位叔公,他來許州上任後,便為其建廟,將其從上京請了過來。/br那神像不言,雙目中卻冒出兩道精光。/br兩道精光沒入宋天罡眼中。/br宋天罡便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景象。/br從林老等人離開許州進入十萬大山開始,再然後用堪輿神盤,尋找到了一處巨大的山峰,山峰內有著空洞,直通地下,幾人沿著空洞往下走,卻看到了讓宋天罡都感覺匪夷所思的東西。/br那地下空洞內,居然有著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尊巨大的殘破神像,其中一尊腦袋長滿瘤子,胸前有一張大口,雙手掌心長著豎眼的神像,正在啃食著其餘的神像。/br正是變異神像。/br忽然,那神像一回頭,發覺到了林老等人。/br僅僅隻是一個呼吸,就出現在他們麵前。/br林老祭出神像,卻被後者一口吞下。/br“那究竟是什麼地方?”/br宋天罡神色恍然。/br“還有。”/br七叔公的神像張口,再次催動一道精光。/br宋天罡便看到了夜色降臨,而後那尊變異神像將吞入腹中的神像吐出,接著一拳打爆,咀嚼啃食的一幕。/br“以神明為食的邪異!”/br“這變異神像,為何看著如此眼熟……”/br宋天罡眉頭緊鎖,瘋狂在腦海中尋找相關的信息。/br直覺告訴他,這次他派林老等人去十萬大山,似乎碰到了不得了的東西。/br下一秒。/br宋天罡腦海中閃過一絲畫麵。/br那是慶曆四年春,他進京述職的時候,皇宮內便供奉著一尊與這尊神像有些相似。/br不……是一模一樣的神像。/br據說,那神像好像是當今陛下耗費巨大代價才請來的,其中隱藏著成仙的秘密。/br而且,也是自那一年開始,賦稅每年都在加。/br天地異變。/br靈氣消失,修士想要修行就隻能借助人氣。/br神明亦是如此。/br可如此修行之道,到了元嬰就已經是極限。/br而且壽元也隻有八百年。/br想要再進一步,就隻能塑神像,一輩子端坐廟內,看似高高在上,實則坐如針氈。/br能成仙,誰想當神?/br皇宮內的那尊神像,彆說是宋天罡了,就連宋家都不敢打主意,否則當今這位陛下可是真敢要你命的。/br但這一尊……/br宋天罡忽然低笑:“吾道成矣。”/br……/br陳黃皮正在巡山。/br原本合身的道袍已經變得小了一號。/br“回頭得讓二師父給我改改。”/br陳黃皮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也到了該注意形象的年紀。/br這時,腰間掛著的黃銅油燈忽然裂開嘴。/br“陳黃皮,你還不跑嗎?”/br“你已經長大了一歲,觀主他老人家一定會吃了你。”/br“黃二,你又離間我和師父的關係。”/br陳黃皮很不開心。/br黃二是自己的好朋友,可師父是自己的親師父。/br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左右為難,又不肯偏心。/br黃銅油燈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是本家,我不騙你。”/br陳黃皮道:“師父不會吃我的。”/br“他還教我修煉的法門。”/br“那你修成了嗎?”/br“當然修成了!”/br“我不信!”/br“那你試試!”/br陳黃皮說著,一拳打向黃銅油燈。/br“噗……”/br黃銅油燈噴出一口燈油。/br“陳黃皮,你這是什麼法門?你怎麼力氣變得這麼大,你是不是已經築基,不,結丹了?”/br“我不知道。”/br陳黃皮搖搖頭,五臟煉神法沒有什麼境界的劃分。/br隻需要將五臟煉成廟。/br再請五尊神明進去。/br這法門就算是成了。/br他如今隻是剛入門,連腎廟都沒有鑄成,應該不是什麼築基。/br不過力氣確實大了許多。/br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某個環節沒練好,隨著體內腎氣不停的鑄造腎廟,總感覺下麵有點刺撓。/br或許是要長靈根了吧!/br黃銅油燈看著眼前的陳黃皮,驚呼道:“沒有築基都這麼強?等你築基了,豈不是能一拳打死我?”/br陳黃皮說:“不會的黃二,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會打死你的。”/br黃銅油燈鬆了口氣。/br“陳黃皮,本家人不騙本家人,你說話算數。”/br“當然!我絕不騙你!”/br陳黃皮其實搞不懂黃銅油燈的想法。/br好像從記事起,它就在淨仙觀裡了,所有的黃銅油燈都是它的分身。/br按理說,它和師父的關係應該很好才對。/br偏偏,它總是很畏懼師父,天天想著逃跑,可讓它自己跑,它又不敢,隻敢攛掇自己。/br不過,陳黃皮卻不知道。/br此時黃銅油燈心裡卻在嘀咕:“觀主在陳黃皮心裡的地位太高了,看來想讓它帶我跑路還得從長計議,不過眼下他已經能修行了,倒不如……”/br心裡這麼想。/br黃皮油燈嘴上卻說:“陳黃皮,你對我真好,作為本家,我得幫幫你,這樣,你把你衣服裡的那個小冊子拿出來,我教你點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