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陰天子。
陳黃皮隻看了一眼,便知道那就是黃泉陰土孕育而出,統禦四方,立十殿閻羅的陰天子。
也是黃泉陰土的主宰。
索命鬼語氣複雜道“契主,那些陰雲擋住了我的視線,我……”
雖然知道,那閻羅隨著陰天子殉道了。
可它卻很想去看一看。
隻是,這話到嘴邊卻又急轉而下。
“不,彆去看了。”
索命鬼咬牙道“陰天子死了,它是黃泉陰土孕育而生,這二者都成了邪祟,它死後定然不可能幸免,若是驚擾到它,或許會出大問題。”
“阿鬼,你不用這樣。”
陳黃皮說道“先前那些邪祟半截身子都在陰雲上麵,它們肯定看到過陰天子,我小心一些,不會有事的。”
說著。
陳黃皮就再次將腦袋紮進了陰雲之中。
那巨大宛如天幕一般的麵孔,便再次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一次,陳黃皮瞪大眼睛看。
陰天子的全貌便被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
神色漠然,沒有任何生氣。
有細密的發絲在天邊垂落。
頭戴九珠十二冕旒。
那輪太陽在陰天子的眉心燃燒。
也不知燃燒了多久的歲月,都不曾將其皮肉骨頭燒爛,始終牢牢的嵌在裡麵,不曾墜落。
“黃二,你的眼睛比我厲害,你也幫阿鬼看看。”
“阿鬼,不要擔心,讓本燈替你看看你那個隻有一點微不足道的血緣關係的閻羅爹在哪。”
黃銅油燈的眼睛瞪大。
它的目光在那陰天子的麵孔上來回掃視。
最終,停在了太陽之中。
隱隱約約,黃銅油燈好像看到了一個個小黑點,隻是那顆太陽看似在眼前,實際上連同這陰天子的麵孔一樣都離得極其遠。
“阿鬼,本燈看不清。”
黃銅油燈眼睛都要看了,都沒看清裡麵的小黑點究竟是什麼,隻得無奈的道“不過你爹是閻羅,肯定是沒陰天子這樣強大,陰天子死了肉身還能保存著,你爹估摸著都被太陽燒成灰了。”
“說不準咱們呼吸的空氣裡就有你爹的一部分。”
“你要是實在想念,就多吸幾口氣得了。”
陳黃皮聽到這話連忙將吸進肺裡的氣吐了出去,一邊吐一邊說“阿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索命鬼黑著臉道“契主,就算他化成了灰,也肯定掉在地上,成了陰土的一部分,不會被你吸進肺裡的。”
“血緣關係不代表什麼,算起來,這黃泉陰土孕育的生靈,都有血緣關係。”
“哪怕這陰天子也是一樣。”
索命鬼的嘴雖然沒有金角那樣賤。
但卻很硬。
無論怎麼說,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閻羅之子。
陳黃皮不明白,為什麼索命鬼這樣彆扭。
自己和師父感情就很好。
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記得有一次自己把師父的胡子拔下來要做琴弦,師父都沒有生氣。
反而笑著把自己吊在樹上揍了一頓。
還說要幫自己治好皮癢的毛病。
不過,索命鬼這麼一說。
陳黃皮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不由得暗自嘀咕了起來“那擺渡翁說我也是黃泉陰土的一份子,我豈不是和陰天子也有血緣關係?”
“天地異變之前,我就已經是蛋了。”
“或許我與陰天子乃是表兄弟。”
“正所謂兄終弟及,朕認了這關係倒也不吃虧。”
想到這,陳黃皮看向那如天幕一般陰天子的麵孔,便感慨萬千的在心中念叨“表兄,你放心去吧,以後黃泉陰土朕會好好打理的,噢,差點忘了,你也是黃泉陰土的一份子,那你也理應歸……”
念叨到這裡。
陳黃皮突然怔住了。
然後,他猛地擦了擦眼睛,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疑惑。
“陳黃皮,你怎麼了?”
黃銅油燈詫異的問道“你該不會眼睛裡進灰了吧?”
“沒有。”
陳黃皮皺眉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了眼,我剛剛好像看到那陰天子的眼皮顫抖了一下。”
“定是你看了眼。”
黃銅油燈不屑道“它都死了那麼久了,還能詐屍不成?就算是成了邪祟,那顆太陽也在鎮壓它,它做不了妖的。”
太陽和月亮代表了天地規則。
雖說這顆太陽不知道是從哪落入的黃泉陰土。
但太陽就是太陽。
陰天子就算再強大,也不可能抗衡的了規則。
強大的存在可以有很多。
但近乎於道的存在,隻能有一個。
除非觀主合道,否則的話,其他的存在再強大,也隻是無限接近近乎於道,始終都無法往前再進一步。
說著,像是要給陳黃皮證明一樣。
黃銅油燈就指著那太陽說道“這太陽殺死了陰天子,就像是一顆釘子一樣,隻要這釘子不掉落,陰天子就無法動彈。”
“你彆說,還真挺像一顆釘子的。”
陳黃皮歪著腦袋道“不過,那太陽裡的黑點,我看著更像是釘子。”
“有什麼奇怪的。”
黃銅油燈隨口道“人有大頭小頭,釘有大釘小釘,黑點是釘子,太陽也是釘子。”
再看下方,那些邪祟們此時已經有些焦急了。
一個個紛紛用目光催促了起來。
這些邪祟雖然和瘦長邪異不同,不像是屍身所化,因為硬邦邦的跟石頭雕的一樣,但卻同樣不會說話,好像目光就是它們用來交流的方式一樣。
陳黃皮雖然不知這些邪祟要做什麼。
可光到這落魄山,就用了大半個時辰。
現在又在這服徭役,三個時辰就這樣過去了。
五個時辰以後就會天黑。
陳黃皮不能耽擱太久,得留下充裕的時間供金角去尋找返回人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