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淨仙觀後山。
如今是傍晚時分。
陳黃皮正在菜園裡摘菜。
他一邊摘菜,一邊往後隨手一丟。
長出十幾條細長手臂的黃銅油燈則在後麵接著。
快到晚上了,自然要做飯吃。
陳黃皮有些不開心“邪道人就是師父!可師父死活不願意承認,但我已經知道了,下次再見到邪道人,我定要揭穿他的真麵目。”
黃銅油燈將一顆蘿卜掐死。
然後便隨口道“你現在才知道,可我之前就已經猜到了,觀主說你出了外界他也會看得到你,我那時就覺得,或許外麵還有一個觀主。”
“你看,邪道人就是。”
“他口口聲聲的說要吃你,可還不是用心教你。”
陳黃皮不爽的道“可他還是奪走了我一滴血,還有廣目上神。”
黃銅油燈道“廣目上神是十萬大山的最後一尊神明了,或許還是外界的最後一尊,邪道人這樣做,肯定有他老人家的打算,你儘管放心。”
“再說了,邪道人可沒殺廣目上神,隻是將其重新化作了邪異而已。”
“那邪道人究竟要做什麼?”
陳黃皮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若說邪道人對自己好,那為何要奪走自己的血。
若說對自己壞,除了這件事以外,邪道人的確也沒做過彆的,就連廣目上神都沒殺。
要知道,這邪道人自從現身以後,就在十萬大山裡到處吞噬神明。
按理說不會放過廣目上神才對。
“本家,我倒是有些想法。”
黃銅油燈揣度道“觀主出不了十萬大山,因為十萬大山是舊時的天地,死了的蒼天也在舊觀裡,而邪道人不一樣,它是他人記憶裡的觀主。”
“對了,觀主叫啥名字來著?”
“師父隨我姓,叫陳師道,不過說了你也記不住。”
“那倒是。”
黃銅油燈走到陳黃皮麵前,有些意味深長的道“邪道人是觀主,但又不是觀主,因此才能現身外界,我懷疑觀主在下一盤大棋,外界的所有存在都在這盤棋裡。”
“你的那滴血,或許有大用。”
陳黃皮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黃銅油燈“這話還用你來說?師父說外界有人要殺我,整個天地也針對我,若是不算計外界,難不成還算計我?”
“那可不一定。”
黃銅油燈掰著手指說道“觀主算計那麼多,若不是為了你,又何必廢這麼大陣仗,你肯定是這盤棋裡最重要的一員。”
陳黃皮道“我覺得不是。”
師父若是要算計自己。
根本就不用這麼麻煩,直接跟自己說一聲就是了。
“師父不管是瘋了還是沒瘋的時候,總喜歡說些玄乎的東西,每次也不說清楚,說幾句就跑,說幾句就瘋,我懷疑師父根本就沒瘋。”
陳黃皮一提起這件事,心裡就很不爽。
以前自己沒法修煉,經曆的事情也少,隻知道師父無所不能,卻對這無所不能沒有具體的概念。
但現在不一樣。
陳黃皮經曆了太多的事。
所謂道主者,一證永證,凡有言必有知,便是知道其名諱也會瞬間忘記,連對方的畫像都畫不出來。
除非是想讓你知道。
這般強大的存在,怎麼可能說瘋就瘋。
然而,黃銅油燈卻失落的道“陳黃皮,觀主不是瘋了,而是死了。”
砰的一聲。
陳黃皮一拳錘的黃銅油燈眼睛暴凸。
他咬牙切齒的道“師父沒死!隻是瘋了!”
黃銅油燈怒道“姓陳的,你又偷襲我!觀主就是死了,你不懂,可我懂!”
觀主合道的是舊時蒼天。
蒼天已經死了,而且異變成邪異了。
就在舊觀裡鎮壓著。
觀主早就出問題了,之所以現在還能偶爾清醒,純粹是因為不放心陳黃皮,所以才硬撐著而已,撐到陳黃皮十八歲,觀主就一定會死。
陳黃皮紅了眼“我說了,師父沒死!便是你死了……”
“我死了又怎樣?”
黃銅油燈大怒道“陳黃皮,我忍你很久了,你快給我解除豢狗經,或者把上卷交給我,不然我和你恩斷義絕。”
“好,我這就和你解除豢狗經。”
陳黃皮盤坐在地上,雙目緊閉,眼淚止不住的流。
在他體內,豢狗經此刻在不停運轉。
黃銅油燈體內的豢狗經同樣如此。
這讓它極為驚訝。
因為它感覺到,豢狗經對自己的影響正在消失。
而且越來越弱。
下一秒。
久違的自由,自在之意再次湧上黃銅油燈心頭。
它不可置信的道“姓陳的,你真的和我解除了豢狗經?”
陳黃皮沒有搭理它,隻是起身繼續摘菜。
“你現在自由了,你可以走了,我不想聽你說這種話,因為我會很難受,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生離死彆,非他所願。
黃銅油燈的話或許是對的。
但陳黃皮不想聽。
他甚至解除了豢狗經,便是連黃銅油燈心裡的念頭都已經不知道了。
“陳黃皮,本家,好朋友。”
黃銅油燈忍不住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說你,你知道我的,這麼多年以來,我們沒少吵架,沒少互毆,可我也是你的親人,我以後不會說這種話了。”
陳黃皮一聲不吭。
這使得黃銅油燈更難過,湊到陳黃皮麵前說道“邪道人不是讓咱們去找釣竿,你也猜到了那釣竿就在某條河裡,咱們去找釣竿好不好。”
“我會去找的。”
陳黃皮低聲道“楊愛卿還在外界等我,我找到釣竿以後,就要將那許州城釣到十萬大山裡,邪道人說,這樣可以救蒼天。”
師父合道已經死了的蒼天。
若是能以此救蒼天,那也就意味著師父也能因此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