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許是在打量她,不多時聲音響起:“可憐見的,凍成這樣。”
許靖央切切實實地在邊疆摸爬滾打,皮膚不如尋常女子細膩,纖細的指節更有著常年握槍的薄繭。
她跟竹影一張臉都凍得通紅,很是狼狽。
許靖央雖閉著眼,可耳朵卻聽著長公主問竹影。
“你家小姐既是許家的姑娘,為何沒有仆從護送?”
“小姐與仆從走丟了。”
“許家人也不知情?竟沒有安排人在城門口迎著。”
“小姐說大將軍逝世,全家悲痛,無暇顧及也是難免的。”
竹影按照許靖央先前教的,都說了一遍。
提及大將軍逝世,長公主長歎一聲。
“神策將軍逝世,如將星隕落,是國殤,許家上下悲慟,實乃人之常情。”
話說到這裡,卻沒有要送許靖央回去的意思。
許靖央知道,長公主在等她的人去查明自己的真偽。
若說最想犒勞且感恩神策將軍的人,莫過於當今皇上和長公主。
當年大燕國勢衰微,被強國環伺。
為了保全太平,姐弟倆從小被當做質子送到敵國,過得極其屈辱,豬狗不如。
神策將軍挫敗敵國,逼他們的君主剃發自儘,實乃報仇雪恨。
但長公主從未見過神策將軍的妹妹,她再感激,也要先確認實情。
果不其然,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張嬤嬤進馬車,跟長公主耳語了幾句。
之後,長公主竟語氣哽咽,落淚潸然。
“這孩子,一個人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冰天雪地凍壞了怎麼是好?”
張嬤嬤:“神策將軍鐵骨錚錚,許姑娘也是個堅韌的性格,不愧是許家人。”
長公主立刻說:“送回長公主府,再拿本宮的牌子,進宮請太醫過來,為許姑娘好好診治。”
馬車顛簸,許靖央適時地醒了。
她現在還不能讓太醫給她把脈,因著她身上有在戰場上遺留下來的舊傷。
若被太醫瞧見,不好解釋,長公主的人情,也不能用在這個地方。
“咳咳……”許靖央睜眼。
竹影忙道:“小姐您醒了,長公主救了您,還說要給您請太醫呢。”
許靖央看向長公主,她年近五十,麵貌端莊雍容。
這會兒,正憐惜地看著許靖央,還溫聲說:“你膝蓋浸雪,寒得厲害,不能繼續走路了,得先養一養,本宮帶你回長公主府,好好醫治。”
許靖央垂首,露出蒼白的臉色。
“謝長公主體諒,隻是小女與仆人分散多日,怕家中著急,想快快帶著阿兄的衣冠回去。”
長公主露出諒解的神情:“那好,本宮送你一程。”
許靖央沒有推辭“多謝長公主殿下!”
馬車駛入城中,帳簾輕晃,她看見城中處處掛著白幡,一片素裹。
前世也是如此,皇上下令,全國奔喪,禁止喧娛,要為神策將軍守孝三月,告慰他的英靈。
正是拿捏住了皇上惋惜的心情,許家才能接連獲封。
許靖央眼神漆黑,望著飄揚的白幡,她想,這輩子說什麼都不能讓榮耀落在彆人手上。
馬車駛入巷子,來到許府的門庭前,也掛著兩個白燈籠。
屋簷下的門匾已經換成了“威國公府”四個燙金字,在沉重的雪色中,那麼紮眼。
許靖央讓竹影去叫門,張嬤嬤陪著。
門房開門,疑惑地瞧著她們:“有何貴乾?”
竹影:“大小姐回來了,快去通知老爺夫人。”
門房怔了怔,旋即嗬斥。
“哪兒來的騙子,我們小姐今早就回來了!這會兒正陪著夫人老爺喝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