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院落裡。
吉時要到了,將近九十歲的族老發話:“起壇!”
所謂起壇,便是在祠堂門口點燃祖壇裡的香火,敬告祖先三炷香。
等三炷香燃完,也沒有意外發生,便代表祖先同意此事。
到那個時候就可以開祠堂的門了。
許柔箏望著那三炷香,黑瞳裡炯炯有光。
她激動地在袖下捏緊了自己的手。
等她成為真正的許家女,她便能徹底在京城立足,頂著名門貴女的頭銜,所有事都會好辦得多……
就在這時,管家倉促跑來,在威國公身邊壓低聲音:“老爺,大老爺來了,說在前廳等您過去。”
威國公皺眉:“儀式都開始了,他還在前廳乾什麼,叫他過來。”
管家為難,手擋在嘴上,聲音低了又低。
“可是大老爺說,您不過去,他就帶著大小姐過來。”
威國公眉心一跳,看了一眼滿院族親,跟身旁的高大人道:“大人,我去處理點瑣事。”
“爹爹怎麼走了?”許柔箏問許夫人。
起壇這麼重要的時候,他怎麼能離開。
母女倆都看見,威國公麵色沉沉地帶管家走了。
許夫人轉了轉眼神:“箏兒,你留在此處,青嬤嬤陪著你,娘去看看什麼事。”
她也悄然離場。
正廳裡,許家大老爺拄著拐杖,一聲暴嗬:“我不同意許柔箏入族譜!”
威國公不滿:“大哥,你喊什麼喊,我又不是讓你養她,我自己收養還不行?”
“靖央不同意就是不行!你們要將許柔箏記成靖寒的嫡妹,我原以為是經過靖央的同意,但你們瞞著她,這事對嗎?”
“是啊,許柔箏在族譜上成了許大小姐,那大姐姐怎麼辦?”許靖姿跟著附和。
沒想到被威國公凝了一眼:“靖姿,快扶著你爹坐下,他本來就身體不好,彆再讓他氣著。”
說完,他扭頭就訓斥旁邊的許靖央。
“讓你去找乳母,你還敢回來惹事,以為有人撐腰,我就不敢罰你?許靖央,你竟如此沒規矩!”
許靖央站在他麵前,滿目失望,神情冰冷。
“父親憑什麼指責我,你們要收養許柔箏,我從未說過不可以。”
“可你們竟要在族譜上,將她記成大小姐,還說是阿兄的同胎胞妹,是打算讓她來替代我麼?”
她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心裡有鬼的人,當即受到了刺激。
“胡說!”威國公暴嗬如雷。
門口也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靖央!你怎敢亂說話,箏兒不爭不搶,你為什麼偏偏容不下她。”
許夫人進來了,看著許靖央,痛心疾首的樣子。
“你不在的日子裡,都是箏兒陪著我們,替你孝順膝下,還治好了你爹爹的腿,難道她就不值得上咱們家的族譜?”
許靖央冷冷:“她做的這些,足以替代我在許家的身份?”
她一語雙關,許夫人瞬時語塞,看了一眼不明真相的許家大老爺。
威國公:“叫她大小姐,隻是借著你阿兄的名頭,畢竟柔箏對咱們有恩啊。”
許夫人扶額很苦惱的樣子:“我不想告訴你,就是怕你鬨,你看,你果然不依不饒,自從你回來沒有一次讓我省心。”
許靖央抿著唇:“你們若將我當成一家人,早就實情相告,而不是用乳母誆騙我出去,我也不會這麼生氣。”
許家大老爺跟著點頭:“太過分了,二弟,我沒想到你們能做出這種事,為什麼非要兩個孩子爭一個身份?”
“我沒考慮那麼多,隻是個名頭,有什麼要緊的?”威國公狡辯。
許靖央不退不讓:“當然要緊,許府大小姐說出去竟是兩個人,旁人怎麼區分?”
“若父親母親鐵了心要她頂替我的身份,那就請你們先將我和阿兄的名字剔除族譜。”
“放肆!”威國公虎目圓瞪,目眥欲裂,“你還敢攀扯你阿兄?你要走一個人走!”
許家大老爺一把將許靖央拽到身後。
“靖央,大伯在這,誰也不能將你從族譜裡剔除,除非我死了!”
他看著威國公:“二弟,你要是這麼糊塗,我現在就去告訴族老,我不同意這門認親,讓彆家的女兒來搶自家孩子的身份,絕對不可能。”
許靖央看著大伯為她據理力爭的背影,不由得怔了怔。
大房和二房的關係,其實很差。
許靖央聽說,在她還沒有出生之前,大伯中了武榜眼,在京城中聲名鵲起,前途不可估量。
但她父親仗著大伯的名聲,在外麵跟彆人爭強鬥狠時,打斷了對方的胳膊。
他打了人,就躲回了家裡,大伯去給他平事的時候,被對方叫護院圍攻,打壞了一腿,至今都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