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還有知覺,隻是脫力,她上身趴在衝浪板上緩了一會。正巧救生員小黑趕到她身邊,幫著她回到了岸上。
陸明禮則又站回到他的衝浪板上了。
那個女孩被朋友攙扶著到躺椅邊,花卷才看見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美女。
她休息了十分鐘就沒事了,和朋友笑嘻嘻分享著什麼。
花卷感歎:“還是外國人身體素質好。”她對花笙說:“你也不能光讀書,要多運動才行。”
陸大將軍終於玩夠了,他右手夾著板,踏著浪花往花卷這邊走,頭發濕漉漉貼在臉上,倒是另外一種形象了。
他剛走到躺椅前,那外國女生小跑著過來,對他說:“I"mreallythankyOU.&nindifIaSkyOU,areyOUfreetOnight?”
花卷能聽懂這句,就是謝謝他順便再問他今晚有沒有空。
她本以為陸明禮又要掏出手機翻譯,沒想到陸明禮朝花卷那揚了揚下巴,直接說:“SOrry,&nnOtavailable.”
那外國美女麵露驚訝,然後尷尬地對著花卷直道歉:”SOrry、SOrry,Ididn"tknOWthat…”
花卷笑著說:“Never&nind.”
女孩走後,花卷笑得直不起腰,等她笑夠了,擦擦眼淚,歎口氣說:“唉,你可真不讓人省心啊!就這麼一會,你竟然就惹上了個桃花債!”
陸明禮瞪了她一眼:“彆亂說,什麼桃花債?隻是一個誤會而已。”
晚上在陸明禮定好的懸崖餐廳吃飯,花卷和花笙換上了輕薄長裙。
上去了才知道,陸明禮包下了整整一個餐廳,此時裡麵除了服務員,就隻有一位拉小提琴的琴手了。
他們在餐廳的二樓露台坐下,外麵就是大海和落日,天空帶著些藍調,晚霞給所有的人和物都鑲上一層金邊,餐廳的燈慢慢亮起,小提琴聲傳來,這一刻浪漫至極。
花卷有點後悔帶上莫川和花笙了。
她回頭看著陸明禮,陸明禮不明白她的心思,對她淺淺一笑,問:“好看嗎?”
“好看,還很感動。”花卷說:“沒想到不用自己查攻略、做計劃這麼爽!”
更難得的是,甩手以後發現行程完全符合自己的預期!
陸明禮幫她剝去蝦殼,將蝦肉放在她的碗裡:“這有什麼難的,你要是不願意做,以後出來玩這些事都交給我。”
花卷把整個蝦放進嘴裡:“你還要去學攝影,學P圖,我要好看的照片。”
“沒問題。”
“還要找各地美食,我喜歡那些藏在小巷子裡的,當地人吃的那種。”
“包在我身上。”
“你還要幫我搭配衣服!不許敷衍說哪個都好看。”
“我自是不會的。”
陸明禮擦擦手,又說:“都交給我,你隻需要陪在我身邊就好。”
花卷臉紅了,不好意思地看著陸明禮傻笑。
“那個……”莫川插了句話,“不如我從這露台上跳下去給二位助助興?”
—
自從顧安娜來了一次博物館後,就開始了周打卡模式,她對裡麵的文物愛不釋手,甚至清楚地記住了每個文物在哪裡。
今天她在第二展廳發現了一個之前沒有的東西。
“莫川!”她跑到大廳,站在正在寫福字的莫川麵前:“你的匕首怎麼放在展櫃裡?”
“哦,那個啊……”莫川手裡的筆不停:“我看那空了一塊,不好看,就放進去了咯。”
顧安娜說:“之前讓你給我看看跟要你命一樣,現在又大方地放在展櫃裡給所有人看,你是不是針對我?”
莫川說:“能一樣嗎?你的目的性太強,我哪敢把匕首交給你。”
“我……我能有什麼目的。”
“我能看見你眼裡貪婪的光!”莫川直勾勾盯著顧安娜的眼睛。
顧安娜這才發現,莫川的眼珠竟然是淺棕色,她低聲說:“你看錯了。”
莫川低頭繼續寫字:“你自己心裡清楚。”
顧安娜討了個沒趣,乾脆打道回府。
她開著車,心裡想著那把匕首,突然記起來莫川的菌絲,也不知道現在培育得怎樣了。
在下一個路口,顧安娜調轉車頭,朝實驗室方向駛去。
到了實驗室,她換上無塵服,戴上手套和護目鏡,近距離觀察菌絲。
器皿裡發著熒光的菌絲讓她看得如癡如醉。
“之前的母菌絲呢?”她問。
“在這邊。”科研人員帶著她走到實驗室裡最中間的培養皿處。
“這個菌絲特彆有趣,有時感覺像是有靈性一樣。”
說完,正巧電話鈴聲響起,他接了個電話,就和顧安娜說了句抱歉:“顧教授,我有點事,要麼您先自己看著?”
他說完,見顧安娜全神貫注地看著那菌絲,沒有任何反應,就搖搖頭出去了。
顧安娜沉迷地看著培養皿裡的輕微擺動的菌絲,那麼美、那麼妖嬈,仿佛在朝她伸出手:“快來摸摸我呀。”
她鬼使神差般脫下手套,伸出食指,緩緩貼近菌絲。
那菌絲果然像有靈性一樣,慢慢纏上她的手指,輕輕柔柔,像微風拂過一般,顧安娜不禁露出驚喜的笑容。
突然,菌絲絞在一起,其中一根絲紮了一下她的手指。
“啊!”顧安娜吃痛,本能地縮回手。
她仔細查看手指頭,卻找不到傷口,再看培養皿裡的菌絲,已經變成原來的樣子。
顧安娜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一件多麼不專業的事,她認認真真地、從各個角度檢查培養皿,沒有一絲血跡或者其他異樣,她才放下心來。
回到家裡已是天黑,一切和往常一樣,她忙完了工作,合上電腦,泡了一個熱水澡。
然後舒舒服服躺在被窩裡,本想著再看一會雜誌,卻不知道怎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她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大草原中,太陽灑在身上,熱得受不了,而四周卻寂靜得很。
顧安娜低頭看看自己,她此時身穿登山褲和衝鋒衣外套,是她戶外勘測時常常穿的一身。
“難道是和父親走丟了?”她大聲喊道:“爸!老顧!你在哪裡?”
無人回應。
天太熱了,她脫下外套拿在手裡,隻穿一件短袖上衣。
突然,有馬蹄聲傳來,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不多時,果然有幾匹馬朝她疾馳而來。
她舉起衣服不停晃,喊著:“喂!”
那些騎馬的人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從她身邊過去時,為首的那個男人低頭瞥了她一眼,是她熟悉的麵孔。
“莫川?”顧安娜反應過來,跟在馬後麵邊跑邊喊:“莫川!莫川!你去哪裡?捎我一程啊!”
“籲!”莫川勒馬,扭頭看向顧安娜。
同行的人回頭,問:“三王子,怎麼了?”
“那個女人……”莫川看著朝自己跑來的顧安娜,慢慢開口。
“那個女人穿得好奇怪!露著兩條膀子!”
“不是,”莫川說:“她剛剛喊了我的名字。”
顧安娜已經跑到了,她手腳並用往莫川的馬上爬,莫川的隨從看見這一幕,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終於看見一個熟人了!”顧安娜自顧自地爬上了馬,說:“草原氣候多變,我們快去找個落腳點。”
莫川皺眉看她的動作,本能地想把她掀下馬,卻不知怎麼忍住了。
他把馬讓給顧安娜,從一個隨從那搶了一匹,說:“你自己跟上。”
然後便策馬狂奔起來。
顧安娜趕緊跟著,咬牙切齒地說:“我就知道你要整我!”
幾人到了一處營帳,顧安娜的腰都要斷了,但是她還是按照職業習慣評估了一下落腳點。
“不錯,有水源,還背風,你挺會找地方的。”
話音剛落,營帳那邊出來了幾十人,對著莫川喊了句狄朔語。
“他們在說什麼?”顧安娜走到莫川身邊,低聲問。
莫川沒有回答,他讓人給顧安娜安排了一個帳篷,就走進自己的帳篷裡了。
“三王子,那個女人來曆不明,你為何不殺了她?”
莫川說:“她身上怪事不少,必須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好,我要看看她是誰派來的。”
顧安娜跟著一個奇怪裝扮的人進了個帳篷,她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沒有任何現代科技的痕跡,而帳篷裡處處是星月圖樣。
“塔拉赫?”顧安娜驚恐地喊道:“我這難道是穿了?還是身穿?”
她突然想起什麼,衝出帳篷喊:“莫川!莫川你在哪個帳篷裡?”
外麵的人不少,大家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她隨便抓了一個人,問:“告訴我,莫川在哪裡?”
任她怎麼搖,那個人就是不說話。
“我在這。”莫川站在一個帳篷前,對她說,“你吵死了。”
顧安娜說:“我有急事要找你,十萬火急的那種!”
“進來。”莫川走進帳篷。
顧安娜終於有機會仔細看看眼前的這個人,和她認識的莫川不一樣,更年輕、更不可一世。
“你認識我嗎?”顧安娜問。
莫川搖搖頭:“不認識。”
“這裡是塔拉赫部?你是部落首領?”顧安娜將她猜測的說出來。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莫川隨意地點點頭。
如果此時塔拉赫部沒有消失,那也離消失不遠了。
“這裡是草原的西北部嗎?”
“不是,”莫川還是麵無表情:“南部,怎麼了?”
顧安娜抓住他的手腕,說:“我跟你,你一定要遠離西北部,記得我說的話,遠離西北部!不然會出事的!”
顧安娜記得清楚,塔拉赫部最後的足跡就是出現在西北部。
莫川終於有了表情,正想開口說什麼,營帳外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個人,他嘰裡咕嚕對莫川說了幾句話,莫川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莫川,你去哪?我跟你一起!”顧安娜跟上。
莫川沒有阻攔,其他人自然也顧不上她,她還是騎著來時騎的那匹馬,咬牙緊緊跟在後麵。
越走越不對勁,根據她多年戶外工作的知識判斷,這就是西北方向啊!
可她速度沒有莫川快,此時想跟他說句話都難,她恨恨地想:“這家夥,完全沒有把我說的話當回事!”
漸漸地,她能看見遠處的帳篷群了,莫川停了下來,他看著遠方,對顧安娜說:“前麵不允許中原人去,你就在此處。”
莫川的隨從丟下了一個包裹給她,牽走了她的馬。
顧安娜看著遠去的莫川一行人,隻能喊:“我等你回來!”
顧安娜找了個地方坐下,打開包袱,裡麵是一些餅和一個水囊。
饑腸轆轆的她此刻也不管好吃不好吃,抓起餅就啃了起來,先填飽肚子再說。
天色暗下來,前方傳來打殺聲,聽得顧安娜心驚膽戰,可她不敢過去。
如果這真是過去,那莫川肯定不會有事的。
又沒多久,打殺聲消失了,不知道誰點燃了營帳,火光熊熊,還是不見莫川回來。
“不好。”顧安娜的心慌得很,她對自己說:“不管了我必須要過去看看。”
她沒有馬,隻能靠雙腳跑,哪怕腿已經酸得不行了她也沒有放慢速度。
到了帳篷群,地上滿是屍體,她認出來了那個給她丟吃的的小哥,此時已經沒有了氣息。
“莫川!莫川你在哪?”顧安娜的聲音顫抖,她不停地喊著。
她一個一個帳篷找去,最終在最大的那個帳篷裡看見了莫川。
他坐在地上低著頭,懷裡抱著一個女人。
顧安娜小心翼翼走過去,看見那女人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顧安娜推推莫川:“莫川?”
“你吵死了。”莫川開口了。顧安娜鬆了口氣:“還好你沒事!”
“轟”的一聲,旁邊有木頭砸下來,顧安娜說:“這裡要倒了,我們快走吧。”
“你自己逃命去吧,”莫川說:“我想陪著我母親。”
顧安娜才知道,他懷裡的是他媽媽,而莫川此刻已經沒有了求生欲。
她急忙說:“你怎麼能這樣?你看見外麵那些屍體了嗎?他們都是你的人忍心讓他們白死嗎?”
莫川的手動了動,卻還是沒有離開。
顧安娜沒辦法,隻能亂說一句:“那你媽媽呢?她就這樣白白犧牲?你不想為她報仇嗎?她也不願意看見你這樣自暴自棄啊!”
莫川嘴巴顫抖,豆大的淚珠滾下來,落在他母親的額頭上。
他終於有了動作,將他母親的屍身背在身後,拉著顧安娜往外跑,最終在帳篷倒下之前逃到了外麵。
莫川找了兩匹馬,帶著他的母親和顧安娜一路往南跑,連跑了一天一夜,到了一個開滿了鮮花的地方。
他們挖了一個坑,將他母親埋了。
顧安娜癱坐在地上,說:“你記得,你欠我一條命。”
莫川站在墓前,一聲不吭,就這樣站了整整一夜。
顧安娜隻能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倒是睡了個安心覺。
醒來時,她看見莫川坐在她身邊,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救我?”莫川問。
顧安娜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說:“你可能不相信,我們是朋友。”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至少我把你當朋友。朋友是不會看著對方出事的。”
莫川不語,他望向天,顧安娜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莫川回話,久到她以為莫川睡過去了。
“天地之大,我竟不知何去何從。”
顧安娜小心翼翼地問:“你要去報仇嗎?”
莫川回答得乾脆:“不報。”
“那……”顧安娜想了想,說:“那你往南走,去找花卷吧。”
“花卷?”莫川疑惑地問,“是誰?”
顧安娜想了想說:“是一個女孩子,她有一家店,叫花卷小吃店。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機緣遇見她,我隻能說,你一定要去找她,也一定會找到她……如果曆史真的不可改變的話。”
莫川想起她之前說的不讓他去西北方的話,他點點頭:“行,這次我記住了。”
顧安娜發現自己身子變輕,好像快要飄起來,她趕緊說:“莫川,我要走了,你會記得我嗎?”
莫川回頭一看,嚇了一跳:“你、你要死了?怎麼變得模糊了?”
顧安娜說:“白癡,我不是死,我是走!對了,你能不能把你的匕首給我看看?”
莫川從靴子裡拿出匕首:“看吧。”
顧安娜感歎道:“還是小莫川乖一些!”
可惜她視線越來越模糊,她隻能使勁睜眼,嘴裡喊著:“我還沒看清楚啊啊啊!”下一刻便從醒了過來。
手裡還拿著雜誌,她有些恍惚:“好真實的夢啊!一定是自己對匕首執念太深。”
她想通了,放下雜誌,準備睡覺。
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個小時,顧安娜還是沒有一點睡意。她乾脆起身換好衣服,開車去了花卷那。
保安早已下班回家,顧安娜不放棄,撩起袖子開始爬欄杆。
爬到最高處的時候,欄杆自己開了。帶著顧安娜往裡作旋轉運動。
她低頭,看見莫川靠在牆邊,手裡拿這個遙控器。
“莫川,你怎麼在這?”
莫川說:“我抓小偷呢。你呢顧主任?你為什麼在這?”
顧安娜翻下來,說:“彆扯這些有的沒的,我來找你有事。”
莫川說:“顧主任,這裡晚上是禁止外人的,你還是請回吧。”
顧安娜不理他,直接問:“莫川,你在第一次見到我之前,還有沒有見過我?”
莫川古怪地看著她:“你神經病吧?你要不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呢?”
顧安娜也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反常,一個夢而已竟讓自己這麼衝動,她拍拍手,說:“算了,當我沒提,我走了。”
既然門已經開了,正好省得她再爬出去,直接往外走。
“等等!”莫川叫住她。
他走到顧安娜麵前,把匕首遞到她麵前:“記得還我啊。”
顧安娜接過匕首,怔怔地看著莫川的背影,她大聲喊:“莫川!你還記得我嗎?”
莫川頭也不回,擺擺手:“你吵死了!”
顧安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差異地瞪著雙眼,然後慢慢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