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門外一側放衣物的壁幾上擱著他的香煙和打火機,他用濕涔涔的拇指摳開煙盒,低頭用牙齒尖叼出來一支煙,另一隻手執著打火機,叮的一聲,發著藍光的火苗猛地竄出,他湊上去點燃,煙頭一明一滅間映著他鐵青的臉。
陸然撿起地上的西裝覆在身前,周靖安用力吸了一口煙,薄唇抿著煙蒂,掃了她一眼,“過來。”
陸然不可控製的一縮,她條件反射的聽從,走到中途才反應過來,又害怕又難過,她咬著唇極其不情願地走到他身邊,抬腳踹他,他沒躲,不知道踹到了他哪裡,他嘶了一聲,伸手握住她的後腰,她腰很細,他手指張開就能掌握,每一次狠撞他都擔心會把這抹柳腰給折斷……
他把她推到浴室,盥洗池前,他的視線落在鏡子裡她鎖骨下方那個紅得嬌豔欲滴的咬痕上,嘲諷的問她,“哪兒臟了,哪兒該洗,用我教嗎?”
陸然哭著搖頭。
剛才他隻做,一下都沒吻她,這痕跡明顯不是他弄的……
她進去洗,他也不走,吸著煙站在那兒隔著一層玻璃門看她洗,還不停地出聲指點她,“臉和脖子那一塊再洗一遍……不夠乾淨,再洗……再洗……”
陸然不知道自己洗了多少次,洗得皮都快掉了一層,他終於滿意了,邁步靠近……
陸然往後退,後背靠在冰涼的瓷磚上。
他靜靜看她一眼,把嘴裡的煙霧噴在她嬌紅的身體上,陰沉的開口,語速緩慢而嚴厲,“你年紀小,很多事上我都會縱容著你,你一時走不出和莊昊的感情,跟他牽扯不清,無所謂,他是你前男友,我給你時間忘掉他,但是,在外麵給我招惹彆的男人,跟他們搞曖昧,出去玩失了分寸……”
陸然手指哆嗦著去碰他的手,輕輕握住搖晃了一下,聲音裡帶了哭腔,“周靖安,你彆生氣,先聽我解釋好不好?”
他反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兩隻手彆到身後,俯下身,手掌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她的臉頰,出唇的聲音邪魅無比,“進去酒吧之前,我特意提醒了你,謹記有夫之婦的身份,但你當耳邊風,無視我的尊嚴,放肆過了度,好,很好,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怕。”
今晚,他失控了,也是真的動了氣。他依著身體本能和懲罰的心態,做得酣暢淋漓,身體內難以形容的暢爽感像是做了一場美夢。
而陸然,第二次還沒結束就暈了過去,呼吸入不敷出,淚水乾涸在臉上,嘴裡輕哼著,一會兒罵他混蛋,一會兒說軟話求情。
早上,陸然睜眼就看到自己被領帶勒得通紅的手腕,昨晚她喝了酒,半醉不醉的,但周靖安的暴行她記得一清二楚,她是有錯,可他也不該那樣對她!
他根本沒把她當妻子看待!
窗邊,周靖安坐在沙發上,膝蓋上攤著報紙,他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深邃的目光緊緊盯著床上小人兒微微顫動的幼嫩肩頭……
她在哭嗎?
心臟抽搐了一下,他輕歎口氣,推開報紙起身。
感覺到床墊塌陷,陸然嚇得急喘一口氣,連忙轉身,眼角亮晶晶的東西還在閃爍……
劇烈的動作扯到了痛處,她小臉白了一下。周靖安皺了一下眉頭,有些自責自己不知輕重。
他動作憐惜的把她臉上的碎發整理到兩邊,柔聲問道,“還早,要不要繼續睡會兒?”
陸然搖了搖頭,她忍著渾身的酸痛爬下了床,從櫃子裡拿出一套長袖職業套裝,步履蹣跚的走向洗手間。
十五分鐘後,她走出臥室,餐桌旁有三人,周靖安和蔣夢晚相對而坐,玉蘭嬸站在一旁伺候著。
“難得,起這麼早。”周靖安低沉的嗓音略帶一絲戲謔。
“早跟你說我變乖了,你還不信,哈哈。”蔣夢晚嘴巴一咧,倆大梨渦很是漂亮,抬頭看到陸然,小手揮了揮,甜甜叫道,“嫂子,早安。”
她的笑容單純明亮,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輕易的就俘獲了彆人的好感。
陸然灰暗的心情稍微轉晴,彎彎嘴角,“早安。”
周靖安起身。拉開身旁的椅子,虛扶著她坐下,然後把一杯溫開水遞給她,看她喝去一半,伸手接走杯子時問道,“粥,牛奶?”
陸然選了牛奶,他又拿了塊早餐蛋糕抹了綠茶醬放在她盤子裡。
蔣夢晚看著他熟稔的動作,眼神都直楞了,玉蘭嬸也是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少爺從來都是被人伺候的,而今……
陸然機械的拿著餐具,機械的咬著蛋糕,明明是恬淡可口的綠茶醬,可是,吃在嘴裡,她卻隻吃出了苦澀。
周靖安也跟著用餐,目光時不時的朝她逡巡著去,眼裡,滿滿都是擔心。
飯後,兩人一起出門,電梯裡,周靖安開口道,“夢晚要在國內呆一陣子,出行要用車,她看上了你的Dartz。”
陸然輕點頭,無所謂的說,“那是你的車,你隨便支配就好,我的寶馬呢?”
周靖安周身霎時冷了好幾度,淡淡道,“在樓下。”
兩人下樓,遇到開車過來接周靖安的苗青,她手裡拿的是陸然落在酒吧的包包,苗青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夫人,把包奉上,“這是鄒哥讓我交給您的,說是在包廂地板上找到的,裡麵一些東西掉了出來,您看一看,有沒有少一些什麼。”
陸然粗略翻了下,沒少什麼,說完謝謝便走向自己的寶馬,周靖安替她打開車門,站在駕駛口五官嚴肅的看著她道,“陸然,給你一天時間消化昨晚的事,明天,我不允許你在這事上再跟我犯拗。”
陸然悶頭坐進車裡,瞧都不瞧他一眼。
周靖安俯身掰過她的下巴。看她臉上是否有抵觸情緒。
陸然垂著眸推開他的手,“我上班去了,再見。”
周靖安鬆了手。
陸然把車開走了,沒有旁人在場,壓在心底的難過湧了上來,淚眼模糊。
寓所樓下,苗青等寶馬開遠,才從口袋裡拿出了避孕藥,“這是夫人的。”
周靖安緊抿著唇,表情變幻,一板藥上麵少了一粒,他寒著臉投進了垃圾桶。
他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直接撥給謝正東……
陸然一到辦公室,市場部的人紛紛從格子間裡伸長脖子看她,眼裡藏著唏噓,昨晚,周靖安走後不久,他的手下就到了,那個眼神陰戾的男人麵無表情的告訴他們,陸然是周靖安的妻子,他單手提溜小雞似的把宇陽弄了出去……
謝正東從外麵進來,經過宇陽的辦公桌時,把他的椅子一腳踢開,冷諷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嗬嗬……”
那幾個試圖染指陸然的男職員們,脊梁骨陣陣生寒!
不多會兒,清潔工走進來,以風卷殘雲之勢把宇陽桌上的東西一清而空……
眾人震驚不已,集團!
謝正東把陸然叫進了辦公室,似有若無的掃了眼她泛著淤青的下巴和腫脹不堪的紅唇,心下嘖嘖了兩聲,周靖安那丫平時清心寡欲的,沒想到蹂躪起女人來也是蠻變態的,他握拳抵唇輕咳了一下,嗓音比以往都要溫柔,“看你狀態不怎麼好,要不要回去休息?”
陸然一怔,片刻後明白過來,肯定是周靖安跟他說了什麼,她羞得無地自容,卻下意識挺直了背脊,但還是免不了狼狽,“不用了,我很好。”
“在師傅麵前就彆拘著了。”謝正東含笑看著她,比了比沙發,示意她坐下,並讓生活秘書送進來一杯番茄汁,番茄汁的熱氣熏得她眼底起了一層層水霧,從早上起床壓抑到現在的情緒緩緩釋放了出來,她哽咽著低語,“謝謝師傅。”
謝正東開口,笑容不減,“周靖安大你多少,我也大你多少,男女間其實也不過是那回事,沒必要太往心裡去。”
陸然覺得跟師傅談這種事有點怪異,她咬著唇,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來,“他太過分了。”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感情,但是,能讓周靖安動脾氣的人,少之又少,你在他心裡的分量不輕啊。”他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戲謔的一挑眉,“真看不出你身為女人能耐在哪裡。”
陸然一噎,鼓著紅通通的眼睛瞪他,“有您這麼貶低自己徒弟的嗎?”
謝正東笑著打開鎖著的文件櫃,把一份加密檔案袋遞到她手裡,“這是我們公司在美國那邊第一個競標的大項目,前期工作基本完成,你拿去好好看看,完善後交給我。還有,顏夏那邊,你和業務部的劉碩好好維持著,她那個圈子,你可以挖掘一下,潛在的客戶不少……”
陸然聽完他的吩咐,抱著檔案袋走出了辦公室。
謝正東隔著百葉窗,看了眼趴在電腦前的女孩兒,那份案子是定稿後的,怕她亂想所以給她找點事情做做,沒想到,她還認真上了。
下班時,陸然就把檔案袋重新放回了他桌上,每一頁上麵都黏著黃色小字條,謝正東打開看了後眼睛都亮了。
晚上八點多,苗青跟在周靖安身後從酒店旋轉門走出來,“Arman,郭副局拖了我們一個月,沒想到您一出馬便解決了……”
“世人所求,不過名、權、利這三樣,因人而異,對症下藥,就這麼簡單。”周靖安挑眉。
秦遠從車上下來,打開車門時說了句,“夫人下班後就回老宅了。”
上車後,周靖安點上一支煙,朝車窗外的夜色吐出一口煙霧。
兩個人精相視一看,知道他在煩憂什麼。可他們束手無策,秦遠漫無目的在街上開了會兒,側臉問苗青,“先送你回家?”
苗青看向周靖安,他眉心緊蹙,想必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她點了點頭,“好啊。”
周靖安交疊的雙腿交換了一下,“絕品。”
絕品在去苗青家的路途上,周靖安先行下車,隻身走進了富麗堂皇的聲色場所,剛步出電梯跨入走廊,就看到蔣夢晚焦急的徘徊在打開的包廂門前,眼睛委屈巴巴的怒視著對麵房間緊閉的門,見到他出現,宛若看到了救星,“哥,你快點,想辦法把門給我弄開!”
周靖安淡淡睨她,眼神閃了一下,“大哥和陸惜在裡麵?”
蔣夢晚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啊,孤男寡女的,萬一擦槍走火就不好了,我還是進去盯著點比較合適。”
周靖安立刻黑臉。懶得理她了。
洛雲卿斜倚在包廂門口,嘴角噙著看好戲的笑容道,“小夢晚,能不能看到大哥在床上龍騰虎威的樣子全靠你了,你行的。”
周靖安徑自繞過兩人走進去。
王池禦坐在沙發上打遊戲,看到周靖安進來招呼了一聲,“二哥。”
周靖安彎腰從桌上取了酒瓶,一手勾走倆酒杯,在地毯上席地而坐,“陪我喝酒。”
兄弟這麼多年,彼此間早就摸透了,王池禦按下遙控器,牆壁屏幕上的遊戲畫麵定格,轉手,接過遞來的酒杯,“二哥遇到糟心事了?關於嫂子的?”
周靖安把玩著酒杯,上半身往後靠著沙發,眼睛盯著暗紅略透明的液體晃啊晃,在琉璃酒杯上留下一圈又一圈淡紅的痕跡,就像鮮血一樣。
“怎麼知道的?”他問。
四兄弟中,數王池禦洞察力最強。
“結婚這麼久還沒把嫂子帶出來玩,我就猜到你們感情不是太穩定。”王池禦翹起二郎腿,喝了一口酒。
周靖安勾唇,嘴裡含著酒液,冰塊的冰涼衝刷著唇舌。“我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為一個女人蠢蠢欲動,做一些從前不屑的幼稚的事情。”
不為國家,不為事業,單單為一個女人的一腔熱血,是跟陸然結婚後才注入到周靖安體內的新鮮血液。
為女人打架……
強迫女人……
周靖安哼了聲,自言自語的模樣,眉頭鎖起琢磨道,“對陸然,以前抱著好奇的心態,後來是穩操勝券的心態,不過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俘獲她的那顆心不是難事,現在看來,是我太自信了……”
王池禦疑惑道,“我看她那天挺依賴二哥的。”
“那是情勢所逼,她善變著呢!”周靖安冷笑,一口飲光,又倒了滿滿一杯,空酒瓶隨手丟到了一邊,“結婚就結婚,我他媽的去沾什麼感情!”
洛雲卿在沙發後麵偷聽好一會兒了,驀地出聲,“用完就丟,提上褲子就走人?是這個意思嗎二哥?”
“呀,那可真是無情的!有個性,我喜歡,哈哈哈……”洛雲卿撫掌大笑,一看周靖安臉色不對,連忙改口,“二嫂這也太不場麵了,有這麼做事的嗎?彆說二哥沒麵子,哥幾個也沒麵子,二哥你怎麼能容忍女人在你麵前這麼放肆呢?”
說完沒人理他,倒是身後傳來一道細細的嗓音,“就是啊哥,你幾時對女人這麼低聲下氣過?”
三人回頭,蔣夢晚不知何時站在了包廂門口,一臉的哀怨。
周靖安朝她勾勾手指,“站過來點,聽人牆角可不是好行為。”
蔣夢晚默默的走過來,坐到他身邊,自然的依偎到他懷裡,“哥,我們兩真不愧是兄妹,同病相憐,不如湊成一對算了……”
周靖安和洛雲卿皆是失笑,唯獨王池禦凝了一下眸,看向那一臉嗔癡的可愛女子,她垂下的桃花眼裡。浮動著一層不明顯的希冀光芒。
撒嬌夠了,蔣夢晚拿著話筒開始唱歌,唱的是搖滾,扯著嗓子嘶吼,咆哮。
周靖安靠在角落裡,眯眼看著小姑娘肆意的揮灑青春,心裡想的卻是,像陸然那種性子的人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夜深,一行人行將離去,洛雲卿抱著睡熟的蔣夢晚下樓,王池禦收拾了一下跟上。
周靖安走到包廂對麵,敲了下門,陸惜過來開門,房間裡隻有桌上開著一盞燈,上麵擺著電腦和資料,陸惜麵容疲憊的指了指沙發上躺著的人影,小聲道,“剛睡著。”
周靖安點頭,禮貌的問,“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陸惜微笑著拒絕,“不用了,我開車來的,沒喝酒。”
周靖安下樓時,洛雲卿已經把蔣夢晚放在了他賓利慕尚的後座,開車的是洛雲卿的司機。
周靖安上車時。蔣夢晚睜開了惺忪睡眼,“哥,我們去哪兒睡?”
“禦景苑。”
“不要,那房子太小了,你不是把桃源居給裝修好了?我要住!”
桃源居,是楚天地產開發的宜居頂級彆墅區中的一套,地處黃金地段且靠山臨海,周靖安早年購得,入伍前開始裝修,耗時三年的工程,現在能住人了,他打算過幾天帶著陸然一起搬進去住,沒想到被這個嬌氣刁蠻的小姑娘捷足先登了……
看他猶豫,蔣夢晚不滿的噘嘴,“到底好不好嘛?”
周靖安按了按眉心,沒好氣道,“你說呢?”
蔣夢晚知道這是答應了,笑得合不攏嘴。
車子開走後,王池禦感歎了一句,“二哥太會寵女人了。”
“是啊。”洛雲卿完全認同,“這天下的女人在二哥眼裡跟男人無差,住在他心上的就那麼幾個,要麼照顧周全,要麼寵得密不透風,那個陸然真是個怪人,這樣的二哥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二哥太會寵女人了。”王池禦又重複了相同的一句。
洛雲卿後知後覺他話裡有話,問道,“什麼意思?”
王池禦揮了揮手,“先走了,明天我值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