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藍煙通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門口。
每隔一段時間,藍存遇都要把站起來的她按坐在椅子上,讓她休息片刻。
“然然說她回去過。”藍煙嘴裡喃喃著,她還在為那事耿耿於懷……
藍存遇看她那樣,也問不出什麼,不得已,藍存遇通過周靖安打聽,周靖安想起那日陸然說的來龍去脈,麵色陰沉中帶著疑惑,“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陸然去見藍煙,出來時陸然跟我提了一下,說是她上五年級那一年寒假,坐公交車回家,路上不知怎麼睡著了,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了那老舊彆墅對麵的石頭椅上……後來陸惠子找到她,說她是夢遊……陸然記性好,五年級也是懂事的,不會記錯,我覺得疑點重重,但是那麼多年的路上監控早已找不到了,無證可查,但是可以肯定,夢遊這一說法,是陸惠子編出來騙陸然的。”
藍存遇眸光冷冽,“有人威脅陸惠子!”
周靖安點頭,“對,威脅陸惠子,讓陸惠子聽話,不然,就把陸然是藍煙女兒的消息公諸於眾,把陸然迷暈在車上,再從車上抱下來放在藍煙門口,又能把握好時間不被藍煙發現,能堂而皇之這樣做的人,江北市能有幾個?”
“蕭煒明!”藍存遇冷峻的麵容上閃過嗜血的殺氣,在妻子徘徊著走過來坐在他旁邊侍候,瞬間恢複了平靜,心裡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的女兒,絕對是蕭煒明抱走的!
當時,除了家裡人,也隻有他可以自由出入他們家了。
交友不慎,引狼入室!
他惱恨自己!
“也許,陸然去那裡,真的隻是巧合。”dn結果沒有出來之前,周靖安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絕對不是!然然就是我們的女兒!”藍煙瞪著他,一字一句道。
周靖安皺眉,似乎,她認定了!
夫妻倆誰也沒有提dn檢測的事情。
周靖安這就想不通了,“如果我沒記錯,你和蕭煒明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他有理由偷走你的女兒?”
藍存遇沒有立即回答,仔細思索一番才開口,“他是我妻子的同門師兄,我和他很談得來,我完全沒想到是他,老實說,我覺得他沒有理由這樣做。”
周靖安看了眼藍煙,“他是不是喜歡你?”
藍存遇和藍煙俱是一愣。
藍存遇搖頭,“不!他喜歡的是……”
還未說完,藍煙霍地站起,犀利的雙眸噴火一般盯著周靖安,“你什麼意思!”
她,真的是太聰明,太敏感了!
周靖安驟然察覺到自己的失言。
心裡不由的驚歎了一下,她跟陸然一樣,智商絕對不低。
“問問而已。”他漫不經心的回答,起身,走到窗邊,跟楚白站在一起。
“撒謊!”藍煙冷睨著他,嘴裡吐出兩個字。
藍存遇還沒搞清楚狀況,看周靖安淡然走開,妻子神情激動,他望了眼曼文,曼文輕搖頭,表示不知。
“怎麼了小姐?”曼文拽了拽藍煙的胳膊,讓她坐下,藍煙罵了句,“簡直不是東西!”
藍存遇和曼文麵麵相覷,“……”
兩人都以為她是在罵周靖安。
如此刻薄的藍煙,倒是第一次見。
藍存遇輕咳一聲,輕聲規勸,“煙兒,彆這樣,然然受傷,不是他的錯……”
藍煙轉臉看他,專注的眼神讓藍存遇有些承受不來,心裡一動,“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周靖安那麼說一句,我會懷疑你和蕭煒明之間的清白?我怎麼會是那麼愚蠢的人,你彆多想……”
藍煙一陣無語,罵了句,“蠢透了!”
藍存遇,“……”
人都是這樣,心裡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就無法遏製的去往那處猜測,胡思亂想,藍煙就是這樣,而她不敢告訴傻傻的丈夫,為了一個藍佳兒,他尚且差點跟周靖安鬨崩,如果是然然,藍存遇肯定會瘋!
餘光裡,藍煙攥著手指,用力到指甲都發白了。
而旁邊的藍存遇,看看她,看看周靖安,眼裡幽沉不明。
楚白收回目光,不讚同的望了眼身邊的男人,“你不該旁敲側擊的問她。”
周靖安眸中一片冷凝,“我隻是想知道,蕭煒明對陸然的心思,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哥,那時陸然剛剛出生他就……”
周靖安越想越覺得荒唐,簡直是禽獸!
“我知道你心疼小鹿,對藍存遇和藍煙有些怨恨,但是你要知道,他們可不是故意把女兒弄丟的,這二十年的悔過和思念,也夠他們受的了。”楚白手裡,握著那條嵌著追蹤器的紅繩,紅繩上的羊脂玉已經沒了。
這是在陸然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從她手指間飄落下來的。
他看過掛著羊脂玉繩結的地方,不是蠻力,而是解開的。
小鹿,把羊脂玉棄了。
楚白閉了閉眼睛,眼底酸澀不已。
四個小時過去了,手術隻進行到一半,閣老出來,麵色難掩疲倦之意,一個護士把他攙扶出來的。
“唉,真是老了啊,才站了兩個小時,擱在以前,做一天手術不吃不喝都不是問題!”閣老一邊往外走一邊感歎著歲月不饒人,看到他們圍攏過來,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了,骨頭一塊塊的都給接上了,打了鋼板,修養半年鋼板一拆又是一條好腿。”
他說得輕鬆,可聽者卻不放心,藍煙問,“手術還要多久?”
“一兩個小時吧,彆急,創傷麵積有點大,縫合有點費事。”
“她人怎麼樣?流那麼多血,真怕她堅持不下來。”
“麻醉後還醒了一回呢,叫我閣老,還說帶我去湯婆婆那兒蹭飯呢!你說她有事沒事?”
藍煙鬆了一口氣,閣老坐在椅子上休息,歎道,“人啊,生了病,隻要精神好,這病就沒有不好的!”
“希望如此!”藍煙又問,“那一會兒是不是要送重症監護室?”
“我看不需要,具體看術後情況。”閣老笑了笑,“這丫頭的毅力真的很強!我都佩服得不行!”
“然然就是一個奇跡。”藍存遇麵帶欣慰的說了句,閣老詫異的看他,似乎聊了這麼大一會子,終於看清了跟他說話的人,“咦,你不是那個誰嗎?你怎麼在這兒?”
又看藍煙,樂了,“比上次看起來有精神多了,年輕人嘛,沒什麼坎兒過不去的,兩口子就該這麼好好的。”
藍煙勉強彎了彎唇,實在沒心情跟人說笑。
大半夜的,閣老精力不濟,坐了會兒就要回去了。
四兄弟用輪椅推他到外麵車上。
閣老在上麵語氣輕鬆,多是為了安慰人。
其實,內心忐忑得很。
楚白和周靖安都看出他欲言又止,跟下來,是想問清楚陸然的病情。
周靖安心焦如焚,“閣老,陸然是真的沒事嗎?她流了那麼多血,一條腿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你知道我見到她的時候是怎麼樣嗎?她自己好好的在那兒站著,沒事人一樣,我還以為她傷得不重……”
閣老也挺費解的,“如果我不知情,看到那傷口還以為是剛剛受傷,周圍染上的血顏色一點都沒變,很是新鮮,更沒有結痂,隻是不再流血而已,一般像然丫頭這種,肢體嚴重畸形,嚴重而廣泛的損傷,無法修複或者再植,必定會供血不足引起肢體壞死,須當機立斷施行截肢術,不然,肢體嚴重感染,引起不能控製的氣性壞疽,或藥物和一般手術無法控製的化膿性感染並發嚴重敗血症,不截肢就會威脅生命,但是然丫頭……嘖,真像藍存遇說的,是奇跡吧!我這輩子都沒遇過這樣的奇跡!”
截肢!
周靖安無法想象這種事情發生在陸然身上,雖然他有心理準備,而且是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兩個字,心頭隻有一個想法,不行!絕對不行!
陸然那麼愛美,怎麼可能接受肢體缺少一部分?
瞧著周靖安臉色頹敗沒有一絲血色,楚白也沒比他好多少,身體輕顫,額頭滲出了汗。
閣老接過王池禦遞來的水杯,喝了幾口熱水,“無論是尚度還是我,首選方案都是截肢,但是考慮到截肢會給病人帶來嚴重的精神和**上的創傷,而且然丫頭這傷實在離奇,便采取了保守方案,可是,這也是我做過的最沒有把握的一次手術了……”
周靖安一聽眉心狠狠跳了兩下,“你什麼意思!”
“臭小子,連敬語都不用了,什麼你你的,還跟我大呼小叫起來了!”閣老跟他向來不對盤,周靖安沒控製住聲音大了些,老頭兒就不高興了,“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準呀?我又不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