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宅。
老爺子已許久沒回家了,這裡,成了陸惠子和女兒樂園。
每日逗弄著女兒,看著女兒每一天都在成長,陸惠子覺得很滿足。
周程元原先搬了出去,一直沒有搬回來,但他總會抽空回來看他們的女兒。
莊昊每個星期都會回來兩三次,有時候會在這裡過夜。
看著莊昊和周程元餐桌上天南地北的聊著,陸惠子心裡湧過一陣滿足。
這樣的日子,平淡,幸福,是她想要的。
但是,她還是想念她的兒子,溫柔的眉眼間總是露出愁容,這讓周程元每每看到,心生不忍,所以才沒有搬回來住。
而且,他有心結,莊昊這麼優秀,卻是她和彆人的兒子,而他,卻還挺喜歡她這個兒子。
矛盾的心理下,他壓抑著內心對妻子的渴望和抗拒,儘量避著她,度日如年,大把的時間花在文玩古物上。
周靖安打來電話時,他才把女兒哄睡沒多久,正要開車回家,陸惠子出來送她,天氣漸熱,她穿著清涼,因為生了顯得豐腴的身體在車窗外俯下來,叮囑他路上開車慢點,白皙漂亮的鎖骨下麵,深邃的溝壑晃著他的眼睛,勾起心裡埋藏許久的欲望,臉熱心跳,真想……
可惜,有兒有女萬事足的女人,從來不提那事兒。
又不能像以前一樣不管不顧的強迫她。
一個跟彆人生過孩子的老女人,他稀罕才怪!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體貼的陸惠子伸手進來摸了摸他的臉,好燙,擔憂得不行。
“把手拿開!”周程元一把拍開她滿是甜香的手,動作有些粗魯不耐。
陸惠子的手背火辣辣的疼,詫異的望著突然變臉的男人,“阿元……”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對待他,知道他不喜她,甚至,比以前更厭惡她,也不再碰她一下,他會回來這裡完全是為了女兒,她卻也心存歡喜,隻要能經常看到他,她就滿足了,從不敢希冀太多……
可是,他對莊昊那麼好,甚至變賣自己最珍愛的古玩去支持她兒子的事業,她興奮得漸漸的有些忘乎所以。
突然而來的冷漠,讓陸惠子有些不能適應,明明前一刻還好好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
鈴聲響起,周程元看了陸惠子一眼,拿出手機,接起,“喂?”
臉色大變,“柳圓兒?她怎麼了?”
眉目間滿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然後,迅速開車離去。
陸惠子苦澀的扯了下唇角,果然是因為蔣柳圓,她就知道!
以前是,現在也是。
周程元開車,來到蔣柳圓所居的彆墅,這裡雖然山清水秀,但是荒無人煙,獨棟彆墅,是周家人上山打獵時才會用的。
以前,這前麵是蝶莊,周家兒孫滿堂,上百的仆傭和園丁,歡聲笑語,鳥語花香,一派繁榮昌盛,其樂融融的景象,現如今,已成一片灰燼,顯得格外淒涼,住在這裡,清靜是清淨,卻也讓人壓抑。
尤其,當初燒毀蝶莊,他也在場,那劃破天際的尖叫聲至今響徹在他耳邊,午夜夢回,嚇醒了不知道多少次。
至今,這灰燼下麵,還埋著屍骨無數。
對這裡,他的心理陰影麵積很大。
“你怎麼能讓她住在這裡?”見到周靖安,周程元第一句話就是質問。
周靖安冷眸一瞥,“這裡怎麼了?讓你不自在?”
“你……”周程元不想提起往事,心虛,眼神不敢看他,“柳圓兒呢?”
周靖安懶得回答他怎麼弱智的問題,轉身上車。
周程元看他離開有些怔愣,什麼意思?把蔣柳圓扔給他了?
不過,等他進屋,看到裡麵守著的保鏢和看護,就放下心來。
高以翔跟他一起走到臥室門前,在他進去時候,高以翔在他耳邊提醒了一句,“她剛失手殺了一個人。”
“什麼!”周程元震驚得聲音都在顫抖,周靖安隻在電話裡告訴他,她醒了,卻因為蔣夢晚被蕭煒明綁走的事,有輕微的焦慮症。
周程元眉頭猛跳,下意識停住了腳步,‘殺人’,觸動了他心底的脆弱和恐懼,讓他尤其的排斥和反感。
“彆怕,她不是故意的,警方已經涉入並調查清楚,她的精神分析報告的確有問題。”
“那她會不會攻擊我?”
看周程元害怕,高以翔惡趣味來了,“說不定哦,她差點把我家夫人腦袋給砸開花了。”
“那我還是不進去了。”周程元退縮,他有兒有女,可是要惜命的。
“她誤解我夫人害她所以才動手,你跟她關係不是挺好?你聽,又在裡麵喊你,快點進去吧,彆讓她久等了,記得好好勸勸她。”
“我又不是精神科醫生,勸她有用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
周程元不得已,硬著頭皮走了進去,本以為會看到電視裡那種精神失常的病人,頭發淩亂,青筋暴突,眼睛血紅,大聲吼叫的畫麵,可是,裡麵卻很安靜,兩個護工,一個坐在門邊,一個站在窗邊,蔣柳圓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扭頭看著他,“程元,你來了。”
高以翔給兩個護工使了個眼色,他們走出來。
高以翔把門掩上,這門門鎖特意給拆卸了,不怕裡麵反鎖。
看他們走,蔣柳圓猶如甩了束縛,猛地從床上下來,抓住周程元的手哀求,“帶我離開這裡,快,快點!”
她昏迷臥床這段時間,人消瘦得很厲害,脫了形,瞪著眼睛望著他的樣子,有點瘮人。
“噓噓噓,彆激動,告訴我怎麼了?”周程元把她按坐在沙發上,把她擁在懷裡,輕輕拍撫著,感覺她全身的骨骼從緊繃到放鬆,他心疼的看著她頭上生出的白發,嘴裡安慰著,“好了好了,我在這裡了,沒事了,你慢慢說。”
“夢晚被他們抓走了,他們要我死,才肯放了她。”
“他們?誰?”
“蕭煒明和陸然,他們是一夥的!他們都要我死!”
“你怎麼知道?”
“那幅畫,還有這個人……”她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周程元一愣,“哪個人?”
蔣柳圓湊到周程元跟前,小聲神經兮兮的說,“他的聲音最近總是在我腦子裡響起,他說夢晚不聽話,被他們砍了手指,血淋淋的,他還說要我血債血償,我當年就不該心懷仁慈,把靖安帶到澳洲去,我若是不幫他,蕭煒明如今就不會想要除掉我,可我也是被逼無奈的,夢晚當時心臟不好,我需要錢啊,靖安有的是錢,你媽把財產全部留給了他……”
周程元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他和所有人都以為,他把周靖安當親兒子,沒想到,存了利用的心思。
可是你利用就利用了,還說出來,這不找死?
周程元回頭掃了眼門口,後怕的說,“這裡是周靖安的地盤,你說話小心點!被他聽到,再沒人庇護你,蕭煒明弄死你易如反掌!”
蔣柳圓眼裡的光沉寂黯淡,毫無生息,“事到如今,我還怕死嗎?我的女兒是我的全部,沒了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什麼都沒了,程元,你去求老爺子,讓他把夢晚從蕭煒明那裡救回來,好不好?”
周程元無奈,“周靖安在想辦法,你急也沒用。”
蔣柳圓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道,“她也是你的女兒!”
“……看來你真的是瘋了!”
“我沒瘋。”蔣柳圓直直的盯著他,“當年我們睡過,你忘了?”
“可你不是說什麼也沒發生?我,我醉了,我怎麼可能對你,對你做那種事?”
“是啊,你因為那個拋棄你的女人傷心失落,你喝醉了,你嘴裡叫著她的名字,我心裡有多痛你知道嗎?但我還是跟你做了,後來我離開的時候已經懷了身孕,我沒有告訴你,因為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
周程元整個人都陷入了僵硬,但是腦子裡,卻在想以前的事情,還有遇到蔣夢晚,蔣夢晚給他的感覺,讓他莫名想要疼惜她。
原來,她是他的女兒!
“她為什麼也有心臟病?”周程元恍惚的問,想到了陸惠子……
蔣柳圓眼裡掠過一絲慌亂,她說,“我爸爸也有心臟病,大概是遺傳,隔代遺傳。”
蔣柳圓死死的盯著周程元,他臉上,並沒有露出明顯的喜悅,隻是意外,和一絲不知所措。
蔣柳圓的心,一點點的失去溫度,逐漸冷卻。
眼裡的光,也越來越涼。
指甲摳著手心,她緊緊咬著牙,她就知道,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陸惠子,他就那麼愛她嗎?
該死!
蔣柳圓看他,小心翼翼的問,“程元,陸惠子沒告訴你嗎?”
“陸惠子知道?她知道夢晚是我的孩子?”周程元詫異不已。
“是啊,我去澳洲之前就告訴過她,讓她轉告你一下,她大概是忘了吧。”
“忘了?”周程元冷哼一聲,那個死女人,她竟然敢!
他都不介意她生了彆人的孩子,她竟然還敢介意他有自己的孩子!
蔣柳圓看著他麵露怒容,心裡有了希望,“程元,帶我離開這裡好嗎?我不想被圈禁在這裡,我想救回咱們的女兒,那是我們倆的骨肉啊!”
周程元猶豫了下,“你先彆急,我出去跟周靖安打個電話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