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科隨手抓起一個羅盤把玩，“來自德瑪西亞繪製的琺琅盤，飛輪機芯……這是他們工匠的頂尖工藝，為了搜羅它，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辛吉德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希爾科的自說自話。
“還有這塊懷表，是來自上城區那些名門大族的得意之作，據說表殼是由殼人族的外殼打造——雖然隻有指甲蓋這麼大。”
希爾科輕輕拭去懷表上的微塵，透過水晶外殼能輕易觀察到裡麵的機械結構。這是三四十年前的作品，可由於保養得很好，銀白色的機芯依舊保持著當年的模樣，運轉時在空氣中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希爾科先生……”辛吉德欲言又止。
“所以，你是打算用這些幾十年前的破銅爛鐵去仿造光幕中的那個叫黑塔的人偶？”希爾科將手中的懷表扔進那堆金屬廢品堆裡，歎聲道：“你也應該知道，那片光幕中所展現的科技是我們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
“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無用功。”希爾科在心裡默默道——隻是他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以免傷了這位教授的心。
起初他也渴求過光幕中的科技，尤其是見到銀狼那能修改現實的神技後，他也難以自製地生出覬覦之心，可在認識到光幕中與底城的差距後，他果斷決定放棄。
在他看來，此舉無異是飛蛾逐火——用生命中有限的時間去試圖拉平如同天塹般的科技差距，實在談不上什麼明智之舉。
“我明白您的意思。”辛吉德點了點頭，可隨後又道：“可如果連這點追求都沒有，我不會有今天的成果。”
“在與您合作之前，我也是一位科學家。”
希爾科沒有繼續勸他，和辛吉德共事多年，他很清楚這位教授的脾氣。
他緩緩起身，輕輕拂去身上沾染的煉金粉塵，離開實驗室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辛吉德，低聲道：“很抱歉教授，你的這個愛好……我可能不會支持太久。當然，如果你願意用這些機械研究什麼新武器的話，那另說。”
說完，希爾科身邊的幾位壯漢便“啪”的一聲關上了實驗室的大門。
吵鬨的實驗室再度回歸靜謐，牆壁上懸掛的紅銅質地的鐘表滴答聲正伴隨著逐漸遠去腳步聲，除此以外，再無其他聲響。
等待希爾科一行人走遠後，辛吉德獨自一人來到實驗室的暗門前，他抬手開啟後，裡麵竟然藏著一個狹窄的小房間。
與實驗室的淩亂不同，小房間內不僅收拾得乾乾淨淨，陳設布置得也極為溫馨，如同一間少女的閨房。一個陳舊的小熊玩偶擺放在閨房正中、一個巨大的機械艙旁，似乎是在守候著什麼。
辛吉德緩步走到機械艙前，小心翼翼地將目光從艙上的按鈕移到透明的艙門上，在看到裡麵少女的刹那，他渾濁的眼裡竟有眸光在微微顫抖。
——和平常人不同的是，少女平靜無波的臉上反射著金屬的光澤。
“在成為一位科學家之前，我也是一位父親。”
希爾科隻是猜對了他想法的一部分。
自始至終，他都沒想過完美複刻“黑塔”那樣精密的人偶，那種完美鮮活的人偶根本不可能是祖安……甚至皮城能夠製造的，哪怕他對自己的煉金研究頗為自信，也沒有失去身為科學家的理性和自知之明。
隻是在瞥見黑塔那近乎完美的外表姿態後，他一時間得到了不少的啟發。
他暫時沒有想過將人偶技術應用在大規模的戰爭殺戮上。
可如果能應用在奧莉安娜身上，讓自己的女兒擁有像黑塔那樣靈動鮮活的姿態，能夠睜開眼睛看著他……
他願意為此付諸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