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及時響起的那道低沉男聲讓她無比熟悉。
——惡劣的熟悉。
“那是伏特加,不是你平時喝的低度數果酒。”
薑月遲看到了站在床邊的男人。
他將裝了水的玻璃杯以及那顆白色藥丸一起遞給她。
她沒有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藥丸:“這是什麼?”
“性藥,能讓你立刻脫褲子的那種。”
她的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
“醒酒藥!”他同樣也皺眉。
為她的愚蠢感到不耐煩。
“那你剛才還這麼說!”她不甘示弱地反擊。
費利克斯徹底沒了耐心,玻璃杯往她手裡一塞,藥丸則放在了一旁。
“我隻是把你內心的想法重複了一遍。”
他顯然正對某件事難以忍受,此時有些迫不及待地拉開了旁邊的門。
薑月遲看清裡麵是浴室。
然後才注意到他身上穿著睡袍,鬆鬆垮垮的,甚至能看見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
頭發也是半乾,明顯剛洗過澡。
她似乎想到什麼,急忙掀開被子檢查了一遍自己的穿著。
身上的衣服顯然已經換過一遍了。
可是剛才發生了什麼她全然不記得。
她大概回想了半個多小時,才萬分艱難地脫掉褲子,想要更進一步地檢查。
看那裡有沒有容納過什麼龐然大物的痕跡。
但這樣的舉止被一陣開門聲給打斷。
費利克斯已經從浴室裡出來了。
因為背光,所以他看上去比平時還要冷淡一些。
眼窩變得深邃。
“我可沒有”
——“奸屍的癖好”這五個字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最後變成,“這種特殊癖好。”
他在無形之中似乎開始注意自己的用詞習慣。
若是讓薑月遲得知他真正想說的話,以及他最後說出口的話的區彆對比。
她一定會覺得覺得這簡直就是國內網絡文學和出版文學的現狀。
她壓根不信費利克斯沒有這方麵的癖好。
在她看來,一切毫無底線喪失三觀的事情都是他所熱衷的。
所以她需要親自檢查一番。
“你轉過去。”她說。
麵對她的命令,費利克斯不為所動,唯獨唇角揚起一道譏嘲的弧度。
“......”
薑月遲隻能窩囊地用被子將自己蒙起來,然後低頭湊近了檢查一番。
萬幸沒有撕裂也沒有任何被入侵的痕跡。
人的雙腳在踩在地上之後,大腦的智商似乎才會徹底占領高地。
她才剛穿上鞋子,混沌而又模糊的記憶才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起來。
她大概記得,她喝醉了,然後有個人抱她回了房間。
再然後.....
費利克斯將薑月遲抱回房間之後,爛醉如泥且酒品不行的當事人一直在他耳邊唱歌。
他雖然能聽懂中文,但實在不懂她在唱什麼。
隻知道難聽又刺耳。
和她嬌喘的聲音完全沒得比。
他警告她閉嘴。然後她就委屈巴巴地靠在他肩上哭起來。
“.......”費利克斯深呼吸之後,稍微給了點退讓,“彆在我耳邊唱,很吵。”
她懵懵懂懂地問他:“那去誰的耳邊唱?”
“......”
他真的很想將她扔下去喂鯊魚。
但他還是強行忍耐下這種衝動。
這種時候總是需要一個人保持理智的。他將窗戶推開,讓她對著外麵唱。
可當她看到黑沉沉的海麵之後,又突然不想唱了,而是問他一些更稀奇古怪且刁鑽的問題:“海上有人魚嗎?據說人魚唱歌很好聽,我怕我比不過它們。周建國。”
“有鯊魚,你再廢話我現在就送你下去和它見麵。”頓了頓,他皺眉問她,“誰是周建國?”
“我的高中班主任,他也說過我唱歌難聽。”
她笑眯眯朝他伸手,甚至期待他將自己扔下去。
“......”果然醉到失去理智了。
費利克斯順勢將她抱上床:“安分點睡覺,我的耐心有限,愛麗絲,”
她喋喋不休:“我想唱歌,可以嗎?”
“不行,閉嘴。”
“真的不行嗎?”
費利克斯被她吵的心煩意亂,低聲威脅道:“安靜點,不聽話的狗是要被主人用皮帶抽屁股的!”
她熟練地往他腿上躺,撅著屁股,還不知死活地晃了晃:“這樣嗎?”
看她這副浪蕩發情的樣子,費利克斯當下的反應就是,以後隻允許她在自己麵前喝酒。
他強行忍住某處的生機勃勃。
又將她的屁股按下去,遏製了她繼續這種勾引意味十足的動作:“我現在沒心情打。”
“為什麼?”
“我討厭這種事情的主導權不在我手上,聽明白了嗎?”他覺得今天簡直耗費了他這輩子以來所有的耐心。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再喂她一點威士忌,最好能讓她徹底陷入沉睡,免得繼續煩他。
中途服務員進來送過幾次醒酒湯,甚至還貼心地準備了潤滑油和催情熏香。
費利克斯隻端了醒酒湯,喂到她嘴邊。
她不配合,嫌難喝。
費利克斯見過幾次她喝醉的樣子,但那都是在可控的範圍內。
現在顯然已經突破了失控的邊緣。如果是從前,他可以直接按著將她操一頓,操到她清醒為止。
可現在不同。他們已經不是那種可以隨時做愛的關係了。
與其等她清醒了厭惡自己一輩子。
算了。
費利克斯耐著性子繼續哄她:“隻是氣味比較難聞,裡麵加了蜂蜜,試試看。”
她糾正:“蜂蜜應該加在曲奇餅裡。”
“嗯,下次再加。”他敷衍的應付,然後把碗喂到她嘴邊,“喝一口。”
她一臉抗拒:“難喝。”
......又回到起點了。
醉酒後的薑月遲和小孩無異。他想起她曾經失落的說沒人在萬聖節給她糖果。
他敢保證,她如果以這副模樣出去敲門索要糖果的話,彆人一定會給的。
——因為她看上去就是個智商隻有三歲的低能兒。
他暴躁地警告她:“不喝下去待會難受的是你自己!”
以她這個瓷娃娃一般的身體素質,就算睡一覺酒醒了,也足夠她的頭再疼上好幾天。
薑月遲歪頭看他,那雙桃花眼被酒氣弄的霧蒙蒙的,看上去水光瀲灩。
和這樣的眼睛四目相對,費利克斯的喉結情不自禁地滑動了一下。
他移開目光。
......算了,不能指望去和一個三歲的低能兒講道理。
他鬆開了按住她肩膀的手,用對待小孩的辦法對待她。
溫聲誘哄道:“聽話,喝完了給你口。”
這句話她倒是聽懂了,甚至還知道提要求:“那跪著,可以嗎?”
有關醉酒後斷片的那段記憶暫時結束。
萬幸薑月遲隻模模糊糊記得一些大致經過,譬如她喝醉後被費利克斯抱回來,然後他喂她喝完了醒酒湯。
她其實應該感謝他,如果不是那碗醒酒湯,她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恢複清醒,並且毫無半點不適。
至於費利克斯,他之所以這麼頻繁的洗澡。是因為被薑月遲吐了一身。
對於有潔癖的他來說,這是一件非常難以容忍的事情。
當然,這筆帳他打算之後再和她算。
這是他的休息室,也是船上最大的套間,有四個臥室。薑月遲現在躺著地方是主臥。
費利克斯從浴室出來後,就推開了另一間臥室的房門,進去換衣服了。
——之前的衣服早被她吐滿了惡心難聞的嘔吐物。
至於薑月遲,中途有人過來敲門,是穿著一身職業裝的女性,她推著一個巨大的掛衣架進來,上麵依次掛著內襯、魚骨架以及裙撐。
淺藍色的洛可可裙。隻是掛在那裡,就漂亮的好似油畫一般。
她突然想到了曾經在藝術展裡看到的茜茜公主的畫像。
這條裙子和畫像中的那條很像。
她當時駐足看了很久。
她為畫像中那個女人的悲慘一生感到可惜,同時又為她的美貌所驚豔。
那位身穿職業裝的女性是一名設計師,她耐心地與薑月遲講解了這條裙子的裡靈感來源。
——正是茜茜公主的那副畫像。
薑月遲有些疑惑:“是不是送錯房間了?”
女人笑道:“夫人,您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職業素養。十點之後有場舞會,我相信您先生會為您這位美麗的舞伴感到自豪。”
她的先生?
洛可可裙的穿戴十分繁瑣,所以對方還叫來了兩位女傭做幫手。
薑月遲就這樣,在稀裡糊塗的狀態中被一層又一層地套進那條夢幻且浪漫的洛可可裙中。
魚骨束腰將她纖細的腰身線條勾勒出來。
荷葉領露出她白皙纖細的肩頸線條,寬大的袖口和裙擺,蛋糕網紗與蕾絲層層疊疊。
V字的露背設計,露出漂亮的蝴蝶骨,以及明顯的脊柱溝。
她的皮膚細膩白皙到像是柔軟的雪團,頭發隻是簡單的燙卷,自然搭垂在腦後和肩上。
女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夫人。”
直到她離開後,薑月遲方才如夢大型。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這是她第一次穿洛可可裙,比她想象的還要華麗和高雅。
像是在做一場被加了模糊濾鏡的夢。在某個午後醒來,看著陽台窗戶的陽光落在她休息的桌麵上,光影扭曲了她的視覺。
外麵太陽已經開始準備落山了。而她還陷在那場美輪美奐的夢中不肯醒來。
但夢境始終都有結束的那一天,她被那點細微的聲響給弄醒。
——打火機砂輪滾動的聲音。
她抬眸,不遠處的窗台旁,是不知何時出來的費利克斯。
他正在抽煙,夾煙的手指就這麼搭放在舷窗之外。
他換了更適合舞會的燕尾服,這樣的衣服其實很不好駕馭。
但他的身材和氣質完全能夠輕鬆做到讓衣服為他服務。
因為現在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位高貴儒雅的紳士,很難讓人聯想到他的惡劣與殘暴。
即使已經對他身體的每一處都了如指掌,但她還是不得不感慨,怎麼能有人生的如此完美。
造物者的優待和偏愛不該給他這樣一個惡人。
費利克斯似乎不希望那點微不足道的煙味熏到她身上去,轉身背對著風口。
眼神在她身上短暫地停頓了幾秒,然後又漫不經心地移開。
薑月遲有些不自在。
這種場合總讓她聯想到一些老套狗血的偶像劇情節。
女主在參加舞會時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後驚豔了男主。
嗯......真的很老土。
好在她不是偶像劇的女主,費利克斯更不可能是男主。
他並沒有露出任何被驚豔到的神情,相反,薑月遲倒是忍不住自己打量的視線。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看他這樣的穿著。比想象中的還要適合他。
嚴肅而又神聖。
她在心裡慶幸,還好他沒有戴上那副禁欲十足的金絲眼鏡,不然她真的會抵觸與他的對視。
美色誤人啊。
安靜的房間,隻有舷窗外海浪聲傳來。大概是經過了一個風浪地帶,船身略有些搖晃。
彼此就這麼站著,誰都沒有主動開口。一根煙抽完,費利克斯便打算離開。
他走到門邊,伸手去開門。
薑月遲盯著他挺拔的背影看了許久。
然後出聲叫住了他。
穿著那身洛可可裙的美麗女人,露出一個略帶挑釁的笑。
“你剛才的話,都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