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引來男人的不悅,他微微皺眉。
可不待他開口發問,為什麼停下。
她突然低下了頭。
幾乎是同一時間,費利克斯彎下了腰。
他的胸腔溢出難耐的低吼。
薑月遲整個人亂糟糟的,她的頭發和下巴都很臟。但她顧不上清理,而是看著躺在沙發靠背上,陷入沉重喘息中的費利克斯發起了呆。
他居然也有如此狼狽的一麵。
原來他的這一麵,也...
也如此具有吸引力。
“在看什麼?”他很快就恢複如常,支起上身,將桌上的煙盒拿過來,叼了一根在口中,點燃。
“沒什麼。”薑月遲站在那裡,眼睛看著他的身體。
她寫在上麵的字跡被他的汗水洗去一部分,有些褪色了,但依稀能看見。而她送給他的那條‘項鏈’,此時仍舊戴在他的脖子上。還有胸口上的那枚月亮紋身。
很適合他。真的很適合。
他本身就是一條狠毒難馴的狗。
唯一的區彆就是現在有了主人。
是的,他的主人就是她。
這樣的話說出去肯定不會有人信,她看上去如此脆弱,身材嬌小,性子也軟,還窮。
怎麼可能讓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心甘情願地去聽她的話。
當然,連她自己都不信。
薑月遲連續幾天都很困,自然是那天導致的連鎖反應。
挑逗費利克斯的後果她很清楚,隻是沒想到這次他的反應會如此劇烈。
她甚至記不清究竟度過了幾個日夜,窗簾好像時刻都是拉上的,而她的手機也被他收走扔了。
他不許她和自己在一起時,將注意力分給其他人。
“ailce,你看上去很疲憊。”
和她說話是她的同學。對方是一位中法混血,長得非常美。每次出現薑月遲都會被她驚豔到。
她勉強支起精神:“我沒事,你呢,昨天睡得好嗎?”
對方歎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昨天忙著搬家,根本沒時間休息,本來打算請假的,可惜阿爾傑教授臨時有事,換了其他教授來上課。”
阿爾傑教授。
薑月遲記得這個名字,費利克斯的朋友。
如果算的話。
“你怎麼突然決定搬家了,之前那個房子不是很滿意嗎?”
薑月遲的問題成功點燃她的怒火:“糟糕透了alice,你還記得最近的新聞嗎,那個連環殺人案。”
“記得,這段時間都到處都在討論這個事情。”
“殺到我住的那個地方了,就在離我不足一千米的地方。所以我才決定搬家的。”
“天呐。”薑月遲心有餘悸,“還好你搬家了。”
“對啊,也不知道警方是怎麼辦案的,都這麼久了,還是沒有抓到凶手。”
她們的閒聊沒有持續很久,教授的到來打斷了一切。
薑月遲上完今天的課需要直接去公司,她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她突然開始理解費利克斯了,長期高負荷工作,想不暴躁都難。
好吧,她還是無法理解。費利克斯壓根不是暴躁,他是惡毒,並且還不具備寬容心。
唉,他要是能善良一點該多好,那麼除了做飯難吃這一點,他簡直就是做老公的絕佳人選。
薑月遲覺得男人的作用就是這個,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勞下,有個結實寬廣的胸膛讓你靠一靠。
夜晚十一點,她給費利克斯打去電話,哭的很傷心:“我做了個噩夢,我夢到有人在追殺我,你能來陪我嗎?”
他的聲音少見帶著疲憊,天生冰冷的聲線此刻無比低沉。
“如果你想要夢想成真,我可以現在就安排人去暗殺你。”
好吧,他一定聽出了自己是在撒謊。
怎麼能有人聰明到這種程度。
唉。
薑月遲被迫變得老實:“好吧,我沒有做夢,但我的確睡不著,哥哥,你現在能來陪陪我嗎?”
電話那邊安靜幾秒,他的語氣仍舊冰冷,卻還是妥協了:“我讓司機去接你。”
“不。”她當即拒絕,“我想讓你來找我。”
他咬牙切齒:“聽著,愛麗絲,我不可能去住你那個連窗簾都是擺設的貧民窟。”
她和他保證:“這次的窗簾質量很好,不是贈品,是我自己網購的。透光不明顯。”
不等她說完,費利克斯直接掛了她的電話。
沒禮貌。
她對著掛斷的手機罵了一句,然後有氣無力地躺了下來。
白天同學和她說的那些話的確嚇到了她,雖然她居住的地方和案發現場相隔很遠,但誰知道這種小概率事件會不會被她遇到。
畢竟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倒黴。她的運氣幾乎就沒有好過。
或許是黑夜具有放大悲痛的能力,她此刻變得格外想家。
想早就去世的父母,想在中國的奶奶。
她好想回去。
如果有家人陪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她想結婚的原因就是這個,她真的很需要陪伴。
費利克斯的到來暫時緩解了她的悲痛,看著出現在門外的男人,她眨了眨眼,似乎對於他的出現有些難以置信。
甚至還裝模作樣地揉了揉眼睛。
然後在男人稍顯難看的臉色當中,撲到他的懷裡:“我還以為我出現幻覺了,原來真的是你。”
費利克斯將她拉開,她繼續往他懷裡撲。如此反複了幾次,他終於不再拉開她,而是任憑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占儘便宜。
他微微皺眉。這種感覺仿佛他是送貨上門的鴨。
薑月遲知道他在生氣,但她假裝不知道。她演戲很有一手,最近演技更是日益精進。
“我說了,如果你敢騙我,我一定會讓你...”
他低沉的警告被她的親吻堵了回去。
親吻結束之後甚至還用舌頭舔了舔他乾淨的臉頰:“我知道的,盛傲,我知道你其實最心疼我了。”
他身上有一股很淡的煙草味,她知道,他應該是來的路上抽煙提神了。
他陷入疲憊時,往往都會點一根煙,或是喝一杯咖啡。
無論是穿著還是發型都很隨意,或許接到她的電話他就出來了。
黑色毛衣和深色長褲,至於頭發,應該是出門時隨意地伸手抓了抓。
他其實更適合這種有些淩亂的抓發,額前不規則的落發將硬冷的眉骨遮去幾分,消減了幾分他身上的銳利和成熟。
看上去頗具少年感。她想起他波士頓的老家裡,那張拍於他大學時期的照片。
現在的他和那時候很像,如出一轍的英俊。
薑月遲一直很好奇他的少年時期是怎樣的,她對他過去的認知似乎隻有那段錄像。
錄像中的他有種淩駕於一切之上的狂妄。
那個被他毆打欺淩的學生,在他麵前猶如一隻螞蟻,毫無還手的能力。
那麼她呢。如果她真的和他在高中時期相識,是否也會變成一樣的螞蟻。
不,她在費利克斯眼中,頂多是需要顯微鏡才能找到的細菌。
他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她。
是啊,他們之間距離本就天差地彆。可是那又如何,他如今還是來到了她的身邊。
回到房間後,薑月遲給他倒了杯溫水。在這之前她曾詢問他喝點什麼。
“飲料還是...咖啡?”
他簡單地掃了眼冰箱內那些廉價的瓶瓶罐罐:“溫水,謝謝。”
“哦。”她走進廚房,給他倒了杯溫水。
“你幾天沒休息了?”看到他眼底罕見存在的疲態,她有些心疼。
男人接過她遞來的水杯,漫不經心的答:“原本隻是三天,多虧了你,現在變成四天。”
“.....”聽出了他話裡不著痕跡的陰陽怪氣。
他難得可以休息,卻被她一通電話給叫醒。
他的時間就是金錢,以億為單位。
可陪伴她換來的,僅僅隻是浪費了一夜的時間。
然而這個給他帶不來任何價值的女人,卻像一隻纏人的野貓,踮著腳在他臉上親來親去:“我以為你不會來,可你還是來了。盛傲哥哥,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冷笑:“是嗎。”
“當然啦。”
他認為她的父母的確很會取名,他開始改變原有的思想了。
她的名字並非是強行被加上了一層含義。
愛麗絲笑起來時,她的眼睛和月亮很像。也很像紋在他胸口處的那枚月亮。
入夜後的街區非常安靜,這裡除了一些室內派對幾乎沒有什麼夜生活可言。
燈紅酒綠的酒吧和賭場在市中心,距離這裡相隔甚遠。而費利克斯,正是從燈紅酒綠的地方來到這個貧瘠之地。
房間內的燈光無比昏暗。
男人抓著她的腳踝將她拉過來,讓她的大腿壓在自己的大腿上方,二人保持這樣麵對麵的姿勢。她隻要低下頭,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於哪怕不低頭,明亮的燈光也能讓她一目了然。
“不能...換一個姿勢嗎。”她輕聲請求。
他輕笑,從容不迫地卷腹:“你不是一直想要公平嗎,這已經是最公平的姿勢了。放鬆,你太緊繃了。”
可這也是最羞恥的姿勢。
“那..把燈關了。我有巨物恐懼症。”她提出最後的請求,甚至不惜編造出一個荒誕的借口。
他的笑帶了幾分調侃:“還是開著吧,我怕進錯洞。”
她忍無可忍:“又不是打台球,怎麼可能會進錯!”
當然,她的請求最後沒能得到通過。費利克斯就是為了更清楚的看到這種時候的愛麗絲。
她是個保守又open的女人,思想保守,身體卻忍不住對他open。
好在隻是對他。
所以每次看到她紅著臉,欲拒還迎地配合他迎合他,精神上獲得的愉悅比身體還要強出百倍千倍。
“搬去我那裡住吧,愛麗絲,或者我另外給你一棟樓。你這個地方實在太破舊了。”費利克斯又開始利用金錢誘惑她。
薑月遲沒什麼太大的物欲,有個住的地方,能吃飽飯,然後順利完成學業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我覺得住在這裡沒什麼不好的。”她輕輕咬著唇,忍耐著。
他嘲諷地冷笑:“好到不敢發出聲音,害怕被隔壁聽見?”
“....”
這個房子最大的弊端就是隔音差。她也是住了一段時間後才發現。周圍都有住戶,如果讓他們聽到這些動靜,下次見到她會羞愧到想找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的。
“不用,我已經很滿意了,至少比我剛...嗯...”她情不自禁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剛剛被碰到很舒服的地方。
“比我剛來美國時住的公寓要好。”
“是嗎,原來那是公寓啊。我還以為是難民臨時收容所。”他真的很擅長陰陽怪氣。
好在薑月遲早就習慣了,她壓根就不在意。
“就算那是難民臨時收容所,你也陪我住了一陣子,不是嗎。”
他隔三岔五就會來找她,甚至在她那裡留宿。雖然嘴上挑三揀四,但也沒有真的找人將那裡夷為平地。
“奶奶說過,嘴巴硬的人,心腸都是軟的。”
“我總算知道你祖母的後背為什麼會像回旋鏢一樣彎了。”他冷笑一聲,“替你背了這麼多鍋,能不彎嗎。你奶奶還說了什麼?”
“她還說...還說姓費的都是好人。”
他立馬皺緊了眉:“誰姓費?”
“呃..我說錯了,是姓盛。”她急忙改口,總是叫他費利克斯都差點忘了他的中文名叫盛傲。
盛傲。就連名字都如此狂妄自大。不過她不想通過他的名字來點評他這個人。
因為名字是他媽媽為他取的,至少在取名時,他媽媽對他抱有著正向的期待。
她一定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誌向遠大,驕傲自信的人。
實際上,他也的確完成了他母親對他的寄托。
隻是誌向過分遠大,也過分驕傲自信了。
她拒絕搬去他的住所,費利克斯也懶得繼續勉強她。
如果在之前,他哪怕是逼迫也會讓她強行搬過去。
改變是潛移默化的,薑月遲早就發現了,現在的費利克斯很好哄。
比從前更加好哄。
他仍舊吃之前那套,但比之前更好取悅。
“隨你。”他完全是靠腰腹在動,核心力量真的很強。薑月遲甚至能看清他腹部肌肉隆起的青筋,蜿蜒曲折的將那層皮膚給撐開一道道性感的弧度。上手去摸,甚至還能感受到它們跳動的頻率。
男人的身體都是如此嗎,還是隻有他的格外吸引人。
愛麗絲對男人缺乏了解,成長路上唯一能夠引導她長大的男性也過早的缺席了她的生命。
費利克斯應該是她接觸時間最長的男性了。姑父不算,他認為薑家太窮,所以幾乎不和這邊來往。
姑姑時常告訴她,男人就得趁早找,晚了好的就都被挑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歪瓜裂棗。
她沒有將姑姑的話聽進去,卻陰差陽錯的按照姑姑說的話去做了。
她的確找的很早。二十歲就給自己找好了另一半。
如果她再晚一點的話,可能他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被誰捷足先登。我是擺在櫥窗上供人挑選的貨品嗎?”他的眼眸眯成一道危險的弧度,那雙暗藍色的眼眸折射出陰冷的光。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直視自己。
薑月遲偏頭吻了吻那隻就快掐上她脖子的手:“我隻是在慶幸而已,費利克斯,還好我當時陰差陽錯的來到了這裡,還好我看及時看到了你。你和我青春期幻想的伴侶一模一樣。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他的頭發有些淩亂,毛衣被她用手推了上去,能夠清楚地看見腰腹,至於最吸引她的胸大肌,由於上寬下窄的倒三角比例,衣擺輕輕勒住胸口下緣。但飽滿的弧度完全將毛衣撐至緊繃,輪廓一清二楚。
她說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話告白:“我很愛你,費利克斯。”
這句話說完後,燈被關掉。屬於她的最後一絲光明也蕩然無存。
她還處在突然黑下來的愣怔當中,下一秒,男人極具重量的身體壓了下來。
他甚至還貼心地用手肘撐在她的身側,以免自己的全部重量都放在她身上。
擔心壓疼或是壓壞了她。
“睡吧,愛麗絲。”他的臉埋在她頸窩處,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說話時,嘴唇碰在她皮膚上的觸感。
好柔軟。
他此刻的心臟是否也和他的嘴唇一樣柔軟。
她伸手回抱住他:“不繼續了嗎?”
“就這樣吧。”他拍了拍她的臀,“彆亂動。”
“哦。”
薑月遲蜷了蜷身子,將自己窩進他的懷裡。
她喜歡這個睡姿,就好像嬰兒重新回到了母體,那種被包圍被保護的感覺,是對她而言最有安全感的一種睡姿。
她睡的很熟了,依稀能夠感覺到有人在拍打她的後背,動作很輕,且十分具有規律。
像哄嬰兒入睡一般。
模模糊糊中,她感覺有人抱著她進了浴室,溫水從她身上流淌,伴隨著男人的手指,為她清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實在太困了,懶得動彈,也懶得睜眼。
她似乎在夢中將對方當成了媽媽。她靠回他的懷裡,感受著從未體驗過的母乳喂養。
她就知道,她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哪怕是在夢裡她也沒有推開自己,而是在停頓片刻後,很溫柔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夢裡的薑月遲似乎隻有幾個月。
還是個小嬰兒。
她聽見媽媽問她:“愛麗絲,你想出現在我的遺囑上嗎。”
真奇怪,媽媽的聲音居然...如此低沉,像男人的聲音。
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她吐出口中的奶嘴。
理所當然的開口:“當然,我們的關係本來就是這樣。”
她尚在夢中,半夢半醒的階段。
“好寶寶,好孩子。”額頭似乎被人親了一下,她再次被抱進那個溫暖的懷抱中。
寬闊,結實。
比起媽媽,更像是男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