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暫時進入和諧階段的關係是被一通電話給打斷的。
某天夜裡薑月遲被鈴聲吵醒,姑姑在電話那邊哭泣,說奶奶可能要不行了。
薑月遲幾乎是瞬間困意全無,花高價買了最早的航班回到國內。
她沒有告訴費利克斯。
費利克斯也沒有第一時間知道。
或許他也在為了更好的融入這段感情而改變。她身邊那些名義上保護,實際上監視的眼線保鏢被撤走了,包括她手機裡的定位。
再加上他被最近的溫情衝昏頭腦,居然忘了她拿著護照,隨時都可以脫離他的掌控飛回國內。
所以這次不同於上一次,她回去的很順利。
奶奶的病是突然惡化的,早上姑姑去送飯,發現她倒在地上,旁邊是摔碎的碗筷。
姑姑完全不具備一個成年人該具備的責任感和解決事情的能力。
如此著急的讓薑月遲回來不過是覺得自己承擔不了奶奶去世的責任。
“我在這裡陪了一天一夜了,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月遲。”
下飛機後直接從機場趕來的薑月遲看了姑姑一眼。
相比自己的狼狽憔悴,姑姑看上去非常有精神。
但她沒說什麼,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辛苦您了,您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奶奶。”
姑姑離開了,醫生找來薑月遲,和她說了下具體情況。
遠沒有電話中姑姑說的如此嚇人。
雖然情況的確不容樂觀,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接下來病人需要靜養。
“對了。”醫生叫住她,讓她去將醫藥費交了。
算上手術費和icu病房的住院費,以及後續的手術費用。
薑月遲看了眼自己銀行卡內的餘額,她在國外勤工儉學攢下的所有錢加起來都不夠。
她想到了姑姑,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最後還是動了費利克斯給她的那些錢。
看來他說的果然沒錯,錢確實是萬能的,可以買下任何東西。
由於這些天一直在忙著照顧奶奶,她完全忘了和費利克斯聯係這件事。
當然,也存在著一些私心。
奶奶需要靜養,受不了刺激。萬一費利克斯直接找來醫院,被奶奶撞見了怎麼辦。
奶奶非常不喜歡他。
實際上,但凡是一個三觀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喜歡他的。
薑月遲想,這番話無疑是將自己也一起罵了進去。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和費利克斯坦白奶奶生病的事情,說了也沒用。
費利克斯可不會如此善解人意。
他的人生字典裡,其他人的死活都與他無關。
於是一周的時間,薑月遲沒有和費利克斯打過一通電話。
奶奶的身體恢複的還行,至少可以從icu轉到普通病房。
薑月遲是下樓為奶奶買粥的時候看到的費利克斯。
他果然來了。
雨下的那麼大,他身旁的人替他撐著傘。而他,整個身體都在暗處,隻能看見被西裝遮蔽的身體輪廓。單手插放在西褲口袋之中,外套敞開,露出裡麵的襯衫。
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態,不知怎的,薑月遲好像看出了一些彆的。
他身上具備的獨特氣場此時像是具象化了。將他高大挺拔的身材籠罩住,量身裁剪的高定西裝完美勾勒出他的身形曲線。
寬肩窄腰,腿長。
不清楚是他的氣場,還是他的身材,這些都讓他成為了此時的焦點。
他所帶來的壓迫感比延綿幾日的雷雨天氣還要嚇人。
所有人的視線都有意無意的落在他的身上。薑月遲甚至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她在想,或許待會就能刷到費利克斯的照片出現在那些社交平台上,上方打上【撈人】的字眼。
譬如:今天在醫院看到一個身材巨好的帥哥,不知道是不是哪個劇組的人在這裡拍戲,但是沒看到攝像機。希望能撈到!
費利克斯沒說話,直接走進雨裡,那雙藍色的眼眸或許是受天氣影響,有些陰沉。
這很一反常態,因為他討厭淋雨,可他沒有一把奪過對方手裡的傘。
隨著他的靠近,那種鋪天蓋地的陰冷令薑月遲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從美國逃回中國被他抓到的時候。
那個場麵至今記憶猶新,宛如美式恐怖片裡的場景。
“我......”她想開口解釋。
反正她很擅長這些。
費利克斯遠比看上去好哄,他很吃撒嬌那一套,無論是性取向還是這方麵,他都是一個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
多說點軟話,抱著他的胳膊蹭一蹭,喊幾聲哥哥。
他的態度會發生改變的。
可是今天,她詭異地察覺到一點不對勁。
他的身體保持不動,隻是眼眸微微向下,這種居高臨下的睥睨視角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陰天的光影將他的麵部區分,上半張臉在陰影中,下半張臉的下顎線被勾勒的異常明顯。
鋒利的像一把能隨時劃傷人的匕首。
薑月遲頓時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她敢在費利克斯麵前無所顧忌地撒嬌,是因為她的默許。而不是因為她有這個膽量。
嗯..溫情的時間多了之後,她居然忘了他的真麵目。
他隻是看上去像是一位儒雅的紳士,並不代表他真的是一位紳士。
“第二次了,愛麗絲。一聲不吭的離開,已經是第二次了。”
他終於開口,性感低沉的嗓音帶著無法形容的危險。周身鋪天蓋地籠罩著低氣壓。
“奶奶生病了。”她解釋,“我不是故意想離開的,我當時太過慌亂。”
“是嗎。”他笑了笑,“慌亂到連給我打一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我.....”
他眯起眼眸,怒斥道:“說話!”
她嚇了一跳。
他好嚇人,也好嚴厲。
薑月遲覺得這件事自己的確有錯,她再怎樣也應該和他說一聲的。可與此同時,她似乎又在回避些什麼。
關乎到奶奶的事情時,她總是能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
費利克斯是可以被排除的一個選項。
如果他的出現會傷害到奶奶,那麼...
她會從根本上杜絕這件事。
好友後來在電話中告訴她,那就說明你根本不怎麼重視這段感情,他會生氣也是情理之中。
薑月遲反駁道:“我很重視,隻是參照物不同。”
如果和其他任何人相比,費利克斯都是她的唯一選項。
但一旦換成奶奶,那麼這就是一個單選題,費利克斯連參與競爭的資格都沒有。
她躲在男人寬厚結實的懷裡哭,淚水打濕了男人壯碩的胸肌。
“姑姑在電話裡說奶奶要不行了,我很害怕......”
距離費利克斯在醫院樓下找到她已經過去了十個小時。
她安頓好奶奶之後才來到他落腳的酒店。
在頂層,總統套。和她為了照顧奶奶而在醫院租的那個小床簡直天壤之彆。
她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的錯,所以就先服軟了。
反正服軟是她很擅長的事情。
費利克斯全程沒說什麼,隻是無動於衷地聽她解釋。
偶爾會停下來,拿起旁邊的酒杯喝上一口。
“這就哭不出來了?抽屜裡有眼藥水。”他的話裡帶著很平靜的嘲弄。
薑月遲當然知道他能看出自己什麼時候是真哭什麼時候是假哭。
奶奶已經脫離了危險,再讓她哭的確哭不出來。可是總得給費利克斯一個滿意的解釋。
但她發誓,她剛才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她當時真的隻剩下恐慌了。如果奶奶不在了,她該怎麼辦呢
費利克斯的確可以陪著她,但男人和奶奶不同。奶奶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費利克斯不說話時好可怕。他就像是一位至高無上的國王,掌控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薑月遲歎了口氣,她慕強,同時對聰明人無從抗拒。
可偶爾她也希望費利克斯沒那麼強,也沒那麼聰明。
他的眼睛就像x光一樣,將她看的一清二楚。
薑月遲趴在他的胸口,仰長脖頸去吻他的下巴。舌頭輕輕掃了一圈。
嗯,有微微的刺痛感。應該是沒有刮胡子。
雖然肉眼看不出憔悴來,但她能夠感受到他有些疲倦。
他疲憊的時候,聲音會比平時更加低沉,好比此刻。
他對於她的主動獻吻不拒絕也不接受,隻是漫不經心的看著。
像一個冷淡的審判者。
可當薑月遲的眼淚真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時,那股灼熱感讓他的眉頭以肉眼也難以看清的頻率皺了皺。
薑月遲這下是真的哭了。直到男人搭放在一旁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腰。
“我不該生氣嗎,愛麗絲,你一言不發地離開,我給了你一周的時間主動和我坦白。”
所以他並非現在才發現,而是在等她主動聯係他,可是沒有。
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她不會再試圖從他的身邊逃離了。
可她還是一聲不吭的回到了中國。
和之前一樣。
還真把他當狗了。
薑月遲十分直觀的發現了區彆。
這次離開和上一次離開,費利克斯的區彆。
雖然都有憤怒,但這次明顯多出了一些其他的。他更在意的是答案,為什麼不聯係他就離開的答案。
是想玩弄他的感情,還是對他並沒有感情。
總之,關鍵點不是‘離開’
而是‘感情’
薑月遲並不早熟,但她的感情觀念很早就形成了。
因為沒有安全感,因為成長途中缺乏父母的陪伴,薑月遲對情感的需求比一般人要強烈。
她對於自己另一半的要求是非她不可,旁人都是空氣。她喜歡溫柔的人,但她討厭對誰都溫柔的中央空調,這會讓她沒有安全感。
所以費利克斯簡直就是上帝量身為她創造的。
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她就這麼認為了。
他的確符合她的所有擇偶觀。
而薑月遲,則完全和費利克斯的審美背道而馳。
薑月遲對費利克斯一見鐘情。
而費利克斯屬於日久深情。
二者相比,似乎前者的感情更加直觀和強烈。
但並非如此,一見鐘情就好比擺在櫥窗上的昂貴琉璃,看著很美,其實一碰就碎,沒什麼抗壓能力。
就算沒有遇到費利克斯,她也會遇到塞西爾或者安德魯。
當然,這些隻是打個比方。至於誰是塞西爾和安德魯,薑月遲也不認識。
她一見鐘情的僅僅隻是這個類型和長相而已。包括她的慕強,包括他的那張臉。她渴望有個人能夠給予她所需的安全感。
她的喜歡是有前提的,並不非得是他。
可費利克斯不同。愛麗絲除了性彆之外,沒有任何地方符合他的審美。
他對她可以說是先做後愛,日久生情。
這張臉對他來說不具備什麼吸引力,或許的確是大眾眼中的美女。畢竟愛麗絲身邊聚集的蒼蠅不算少。
當然,那些蒼蠅最終沒能獲得飛到她身邊的機會。
費利克斯的占有欲和他的性欲一樣強。
就是如此不符合他審美的愛麗絲,他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
哪怕她毀容了,變成一個麵目扭曲的醜東西,整張臉猙獰可怖,他還是會愛她。他愛的本來就不是她的這張臉。
可愛麗絲不同,如果毀容的是他,她一定轉頭就會愛上彆人,對其他人輕易脫下那條並不牢固的褲子。
不老實的愛麗絲,滿嘴謊言的愛麗絲,無法做到將他放在生命第一位的愛麗絲,做不到非他不可的愛麗絲。
如果是這樣,還不如死了。畢竟隻有死人才是最老實的。
“還記得我上次帶你去看的那部電影嗎,女主因為懷疑男主沒那麼愛她而殺了他。愛麗絲,我一直在等你如此病態的愛上我。”他從身後壓了上來,薑月遲聽見了解皮帶的聲音,還有他低沉危險的逼問威脅,“往我脖子套了枷鎖,現在想離開?”
他的連續質問讓薑月遲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
“我沒有...”
她想要解釋,但身體被強行打開了,她失去所有力氣,頭埋進枕頭裡。
費利克斯的攻勢凶狠又強悍,笑也很冰冷:“沒有?你離開美國還知道先安頓好你養的那條狗,你想過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薑月遲覺得他有些咄咄逼人,像一個被遺棄的流浪狗。
並且還是那種會隨時往你脖子咬上一口的瘋狗。
看來她真的應該提前去打一針狂犬疫苗好好預防了。
“不是的,我隻是......”
我隻是完全沒想到這層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