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利克斯陪著薑月遲再一次回了中國,這一次和前幾次都不同。雖然等待所有審批完全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但也不會等太久。
他現在已經算是一個擁有一半美國血統的中國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國籍的原因,薑月遲覺得他的異國感沒那麼重了,看他也更順眼了。
“我需要先回我母親的故鄉拜訪一下。”他看了眼手機上剛接收到的那些資料,不滿地嗤了一聲,顯然是嫌麻煩。
還以為那個所謂的外公去世後,那邊的親戚都死絕了,結果還有幾個活著。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薑月遲主動提出。
費利克斯看了她一眼,將手機熄屏,隨手扔在一旁:“不用。”
他是中午十二點出發的,下午一點薑月遲收到他的消息:五點前到,彆吃飯。
除開往返的時間不算,他甚至在那裡待不了半個小時。
如此隨意嗎。
“為什麼我不能吃飯?”
他答的很簡潔:“因為要和我一起。”
好霸道。
算了,看在他為了自己甘願來到一個稱得上陌生的國家定居,她也願意小小的遷就他一下。
費利克斯比預計的時間回來的還要早。
薑月遲問起他原因時,他說那裡的氣味他難以忍受。
她好奇,問是什麼味道。
他漫不經心地將她抱在腿上,把玩起她的頭發:“窮酸味。”
他說這番話時,剛好低頭聞了聞她的頭發。
薑月遲覺得他的話有雙重意思,或許他也在暗指她身上同樣有著一股難聞的窮酸味。
得知她此刻的想法後,他低沉地笑了起來,笑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直接將臉靠在了她的肩上。
也是因此,他的聲音更加清晰的進入到她的耳中。
他說:“愛麗絲,我如果想要嘲諷誰,根本不需要暗示。”
是啊,他狠毒的刻薄非常直接。
這個賤男人。
想到這裡,薑月遲咬了他一口。
他又開始笑:“有沒有想我?”
她認為他的問題很莫名其妙:“才半天沒有見麵。”
“五個小時,三百分鐘,一萬八千秒,還不夠久嗎?”
嗯...沒想。
她反而睡了一個很充實的午覺。
“想,很想。”她睜眼說瞎眼。
“小騙子。”他的手重重地在她臀上扇了一下。
牛仔褲包裹下的臀肉被扇到在他掌心微微顫動,他又用手按住,慢條斯理地揉了起來。
“你想知道我今天都去做了些什麼嗎?”
她這次不敢再撒謊了,怕再被打屁股,很乖地在他懷裡搖頭:“不想。”
“很誠實,但沒必要誠實。”他說。
薑月遲立馬改口:“想!”
男人笑了,將手從她的屁股上移開,改為去牽她的手,兩個人就這麼坐在了沙發上。
他不緊不慢的和她講起見麵的這半個小時內,都發生了些什麼。
或許是還沒習慣說中文,他說話中英混雜,而且翻譯腔很重。薑月遲甚至覺得像是在看一部老式的西方電影。
至於為什麼是老式的,因為他身上那種老派的紳士感很重。
“他們一直在和我哭訴自己究竟有多窮,講述我的母親在幼年時期得了他們多少幫助和恩惠。到了最後,他們希望我能拿出一筆錢幫助家裡的長子娶妻生子。”說到這裡,他稍作停頓,然後垂眸問她,“愛麗絲,彩禮是什麼?”
薑月遲想了想,大致的和他解釋了一遍。
看來那群人將他當成人傻錢多的外國親戚,指望利用道德綁架和感情牌從他身上狠狠撈上一筆。
隻可惜,跪在地上衝他磕頭,求他施舍,都比這兩種的幾率要大一點。
即使知道答案,但薑月遲還是多此一舉的問了一句:“那你給了嗎?”
她想,或許當他回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故鄉之後,那種思鄉之情會勾起他為數不多的良知。
雖然她也不希望他成為彆人的血包。
聽了她的話,費利克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眯眼眸,似乎在思考什麼。
他這個反應讓薑月遲愣了一下:“你...真的給了?”
然後他便笑了:“我隻是覺得那裡很適合用來修建工廠,周邊的廉價勞動力太多了,如果不將他們利用起來,實在是浪費。”
“.....”
好吧,萬惡的資本家無論在哪裡都改不了剝削的本性。
薑月遲勸了一句:“你還是多做點善事吧,給你的子孫後代積點福。”
他卻不以為然:“他們不會感激自己的父母是個貧窮的好人,但會慶幸自己有一個除了善良,什麼都有的父親。”
她一本正經:“可是我覺得還是有很多東西比財富更加重要。”
是看習慣了嗎。
為什麼愛麗絲這張在他看來無比寡淡的臉,變得如此誘人。
無論是撒謊時轉動的眼球,還是認真時抿緊的唇,亦或是沒那麼明顯的骨骼。
愛麗絲。
還好是他的愛麗絲,而不是其他人的。
看來當時跟著她一起來到中國是個明智的選擇。
如果她和彆人在一起了,或許她現在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擁有了她和其他男人的孩子。
她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良心的孩子。
唉,真是心痛呢。她對自己的家人如此真心,他也是她的家人啊。
她在床上不知道叫了他多少聲爸爸。
邊搖屁股邊叫,想讓他溫柔點,但又不敢開口,隻能撒嬌一般的喊daddy。
她或許以為這是他的性癖。
怎麼可能,他和那些喜歡小男孩的變態神父可不同。
他隻喜歡成年人,這是做人的基本底線。雖然他沒什麼底線。
愛麗絲對她的奶奶差點把自己的命都交出去了,對他......
從美國逃回中國的那半年裡,如果不是他時不時的在社交媒體上‘嚇唬’她,她應該早就忘了自己,徹底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愛麗絲真的開啟了自己的新生活,他會怎麼樣。
費利克斯沒有得到答案,這是他第一次無法思考自己提出的問題。
“可是你自己之前說過,你會和其他人結婚,然後找我偷情。”
又開始了,愛麗絲又開始翻舊賬了。
費利克斯很滿意她這個反應:“那個時候不懂,現在明白了。”
“懂什麼?”
他歎了一口氣:“愛麗絲,是不是我太潔身自好了,身邊一直沒有其他女人,所以你沒有危機感?”
嗯..薑月遲想反駁,可事實好像的確如此。
雖然他總說一些十分難聽的話,但他身邊好像的確沒有其他女人。
她不覺得是因為他潔身自好,他隻是不想而已,如果他真的想,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解開皮帶。
有的是人爭先搶後幫他解。
那個時候他的褲襠旁一定趴滿了人。
費利克斯皺緊了眉:“我是負責交配的繁殖犬嗎?”
薑月遲想,費利克斯性格裡的惡劣成分根本就沒有得到改善,隻是他隱藏的好。
但知道隱藏就是很大的優點了。她已經沒辦法對他有太大的指望,畢竟從一個壞人變成好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已經壞了快三十年了,從他還在母體時,就已經開始了。
如果費利克斯是壞,那姑父就是純粹的惡心。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在外麵找女人,被我發現了,還反過來潑我臟水。”
一大早,姑姑的哭聲開啟了注定無法安寧的一天。
奶奶滿臉愁容,薑月遲在一旁遞來紙巾讓姑姑擦眼淚。
“我當初就不讚成你和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做的錯事還少嗎。”
姑姑哭到呼吸不順:“他說了他會改。”
奶奶問她:“那他改了嗎?賭博家暴和出軌,他改了哪一樣?”
姑姑轉移話題:“嬌嬌和小凱都那麼大了,我總不能自私到讓他們沒有父親。”
奶奶恨鐵不成鋼:“你們是離婚,他又不是死了,怎麼可能會沒父親?”
“可是...小凱要結婚了,萬一女方到時候看到我們家一地雞毛,不敢嫁進來怎麼辦?”
奶奶讓她哭小聲點:“月亮的男朋友還在睡覺,你彆吵到他了。”
姑姑抬手擦眼淚;“男朋友。那個外國人?”
“嗯,說是轉了國籍,現在是中國人了。”
“轉國籍?”姑姑越說越懵。
“月亮說了,人孩子本來就是中國人,他媽媽嫁去了美國。”
提到這個,奶奶對費利克斯的印象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實在是身邊的參照物過於爛了,譬如她這個不成器的女婿。
對比下來,月遲的男朋友儀表堂堂,氣質不凡。而且人還優秀。她聽月亮粗略說了一下他的學曆,曾經還在大學課堂上擔任過教授。
當然,薑月遲隱瞞了費利克斯教授過自己的那段經曆。
老人家都封建,師生戀這種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而且還會多國語言,中文也是一學就會。
和自己的女婿相比都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姑姑想了想:“他靠譜嗎,我聽說有錢人都很花心。萬一他在外麵還有其他女人怎麼辦?”
奶奶睨了她一眼:“你還是先操心自己的事情吧。你侄女在這方麵比你清醒。”
月亮是她一手帶大的,她的性格她再了解不過。
奶奶倒是不擔心她會在感情方麵受欺負。
即使奶奶囑咐姑姑聲音小點,但房間裡的男人還是醒了。
薑月遲有些內疚:“吵醒你了嗎?”
費利克斯從床上坐起來:“你家還真是熱鬨。”
說話的語氣中帶了點嘲諷的陰陽怪氣。
薑月遲坐過去:“姑父出軌了,奶奶在勸她。”
他掀開了被子,往自己腿上拍了拍,示意愛麗絲躺進來。
薑月遲猶豫:“我剛乾完活,身上有點臟。”
“沒事,我不嫌棄。”說著,他直接上手把人抱了過來。
他的手隔著衣服往她的腰上捏了捏,似乎多出了些贅肉感。總算長胖了點,不再像之前那樣,伸手就能摸到骨頭。
“有什麼好勸的,這種蠢貨,她是苦難都是自找的。”
“你都聽到了?”
“想不聽到也難。”他往下躺了躺,手臂攬著薑月遲的腰,讓她和自己一起躺了下去。
“姑姑和姑父經常爭吵,然後就會來找奶奶。”
“因為她沒有能力自己麵對,所以必須找一個墊背的替死鬼。”他撫摸她的動作很溫柔,語氣卻極具反差的冷酷理智,直白的指出。
“替死鬼?”
見她還是一副半夢半醒的懵懂,費利克斯認命地歎了口氣:“我是來和你戀愛的,不是過來幫你處理家庭瑣事的。愛麗絲,抓緊解決好吧,無論是你那個廢物姑父,還是蠢貨姑母,我希望在我們成為一家人之後,他們不會再來打擾我的幸福生活。”
“呃...我會儘力的。”
師姐發現薑月遲最近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在擔心就業問題。
學校方麵有給他們安排工作單位,到時候隻需要選擇就業地點就可以。不用問,薑月遲肯定會回老家。
難道是在憂心老家的發展前景?
麵對師姐的關心,薑月遲搖了搖頭。
她隻是有些苦惱姑姑和姑父的家事,她不希望將費利克斯也卷進這種事情中去。
他在美國一定從未經曆過。
他的家人沒有一個不愛他的。無論是正向的愛還是畸形的愛。
那段時間是薑月遲最忙的時候,好在費利克斯的工作也很忙,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隻是偶爾用手機聯係。
費利克斯的社交賬號ip一直在變。
那是他之前為了視奸愛麗絲特地申請的一個。現在想想還真是可怕,他真是事無巨細,甚至連她發布在國內平台上的賬號都沒有放過。
果然,大數據時代,普通人的隱私都是透明的。
“睡了?”男人的語氣很淡。
“沒有。”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薑月遲正好在和同門聚餐。
此時站在外麵接電話。
“你呢,在乾嘛?”她下意識放低了聲音,似乎擔心被餐廳內的導師和同門聽見。
這種感覺..莫名讓她想到了學生時代偷偷摸摸的早戀。
隻可惜,這樣心跳肉跳的青澀體驗被男人低沉優雅的聲音打斷。
“聲音怎麼這麼小,在偷東西?”
薑月遲下意識反駁:“我能偷什麼。”
手機那端傳來男人很輕的嗤笑;“誰知道呢,說不定是男人。”
“.....”
電話突然掛斷,緊接著是來自同個號碼撥來的視頻。
薑月遲看著上方的頭像。
是一隻黃色的魚。
上次出去吃飯,她偶然提了一嘴:“我們這邊的情侶都會將社交軟件的頭像更換成情侶頭像。”
費利克斯嗤之以鼻,毫不吝嗇的表達了自己的嘲弄。
幼稚。
但他還是強迫愛麗絲和他一起更換了頭像。
薑月遲以那個頭像用了太長時間為由,拒絕了更換。
她說:“我的導師和一些年邁的前輩上司都是靠頭像來認我的,如果我突然換了頭像,會影響很多事情。”
費利克斯不理解她那些事情還有什麼影響的餘地。
三流大學,工作也是臨時工。
算了,他不能以自己的角度去評判愛麗絲的生活。這對她來說不公平。
她應該去和她的同階層對比。
這樣看來,愛麗絲其實已經足夠優秀了。
最後頭像是費利克斯單方麵更換的。
她懶得找,因為她的頭像是一隻黃色的小貓,於是隨便從手機屏幕中截取了一隻黃色小魚給他。敷衍了事。
——鹹魚app的Lo,但是抹去了“鹹魚”兩個字
給了他就換上了。
薑月遲發現,在這些方麵,費利克斯很聽她的話,他甚至都沒懷疑這個頭像的由來。
那隻wink的呆萌小魚,實在和他本人不太相符。
不過頂著這個頭像,無論他發來的信息再狠再嚇人,她都覺得沒那麼可怕了。
視頻接通後,她毫無防備的看見屏幕中那張帥到讓人窒息的臉。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死亡的頂燈,如此死亡的角度,費利克斯無死角的頂級骨相完全抗住了。
他眉眼散漫,忽略了她眼中不加掩飾的驚豔。
愛麗絲這個色中餓鬼,看到符合她審美的男人都會露出這個表情,沒什麼好高興的。
他反而有些煩躁。
“將攝像頭翻轉,然後對著四周掃一圈。”他淡淡的命令。
“什麼?”薑月遲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費利克斯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
哦。她聽懂了。
遠程查崗。
姑姑也經常用這招對付姑父,但姑父從來都不會搭理她。他隨便姑姑怎麼鬨。
薑月遲聽話地照做。
“你一個人在外麵?”
“沒有。”薑月遲停了下來,手機自然垂放,屏幕中是她的半截褲子和那雙乾淨發白的運動鞋。
她今天的打扮很簡約,因為是同門聚會,不需要太隆重。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針織衫和牛仔褲,又看了眼屏幕中一身高定西裝的費利克斯。
隱約能從手機屏幕的空隙看見後麵的景色。
他應該正在某個廣袤的地方。
他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高貴典雅和她簡直不像是一個維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