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將蘇雪蓉輕輕放在地上,對著孫楚不停地磕頭。
“奴婢知錯,求公子救救我家小姐!”
每說一句,她就磕一個響頭。
當孫楚走到她麵前時,她的額頭已經磕腫了,有血跡滲出。
孫楚滿意地蹲下身,將蘇雪蓉扶了起來。
他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壓在她胸口的正中間,往下滑。
一下又一下。
這個動作在旁人看來,孫楚在故意占蘇雪蓉的便宜。
丫鬟也和百姓想的一樣,覺得孫楚在借機占小姐便宜。
她瞪大眼睛,頭也不磕了,想要阻止孫楚下流的動作,又怕耽誤救人。
頓時急得滿頭大汗。
汗水流進傷口裡,疼得她眼眶泛紅,身體發顫。
“你……你……我家小姐嘴裡的藥丸,怎麼還沒咽下去?”
言外之意,你是不是在故意欺負我家小姐?
孫楚看到蘇雪蓉有了吞咽的動作,立刻停手。
他用手捏住蘇雪蓉的下顎,逼迫她張嘴。
“看清楚,藥丸還在嗎?”
丫鬟確認蘇雪蓉將救命的藥丸咽下去之後,提著的心落下。
她真誠地向孫楚磕了個頭,“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等我家小姐醒來,一定會備厚禮感謝。”
“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丫鬟剛說完,隨行的護衛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紛紛跪地請罪。
孫楚趁機捂著脖子離開,去了萬福寺。
若報了姓名住址,就落了下乘。
反正以蘇雪蓉的受寵程度,想借蘇成宗的手找他,是輕而易舉的事。
丫鬟訓斥完護衛,發現孫楚已經沒了蹤影。
她知道自己之前誤會孫楚和壞人的一夥的,十分內疚。
於是,連忙詢問百姓。
“有人認識剛才救了我家小姐的公子嗎?”
說完她將袖兜裡的碎銀都掏出來。
“所能告知,這些都拿走。”
有個婦人猶豫了一會,說道:“剛才那位公子,好像是千金賭坊的東家。”
她的丈夫好賭,昨日她去賭坊抓人時,聽他說東家在和人對賭,非要拉他去看。
但觀賭的人太多,丈夫壓根擠不進去,她隻遠遠看了眼。
丫鬟拿了一粒碎銀給婦人。
“不管剛才的公子是不是千金賭坊的東家,我都十分感謝夫人的告知。”
剛說完,滿頭大汗的大夫就小跑著來了。
大夫立刻給蘇雪蓉把脈。
“小姐的心疾很嚴重,幸好服藥及時,不然無力回天。”
丫鬟聽到這話,心裡一陣後怕。
大夫說完,取出三根銀針,分彆紮在人中、百彙和膻中三處穴位上。
很快,蘇雪蓉悠悠轉醒。
丫鬟喜極而泣。
“小姐,您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
蘇雪蓉回想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秀眉微蹙,蒼白的小臉浮現一絲怒意。
她剛想問斬馬逼停馬車的男子去哪了,大夫就收了針。
“小姐已無大礙,隻需靜養即可,老夫去給其他傷者治病了。”
他挎著醫藥箱站起身,準備去給之前被馬車撞飛的百姓診治,卻被護衛攔下。
“在小姐沒有開口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蘇雪蓉聽著此起彼伏的哀嚎聲,蒼白的臉色幾欲透明。
她急忙說道:“桃兒,付診金,讓大夫去救人。”
丫鬟將碎銀都給了大夫。
“大夫,請您一定要醫治好他們,若診金不夠,我稍後會送銀子去醫館。”
小姐今日隻是出門上香,銀子都捐了香油錢,隻留了些碎銀以備不時之需。
大夫點了點頭,收下碎銀離開。
春桃將蘇雪蓉扶了起來。
護衛頭頭說道:“請小姐在此稍候,小的馬上去附近租輛馬車來。”
蘇雪蓉搖頭,“我今日不回府了,你們去通知父親,我要在萬福寺小住幾日,為他祈福。”
“是,小姐。”
“今日的歹人,一定要抓到。”
“屬下遵命!”
丫鬟提醒護衛頭頭,“小姐的藥摔壞了,去庫房支五十五兩銀子,用五十兩去萬大夫那買一瓶治療心疾的藥,剩下的五兩銀子拿給替百姓診治的大夫。”
“是,春桃姑娘。”
護衛頭頭安排一護衛回蘇府稟告剛才發生的驚險之事。。
讓兩個護衛留下處理死馬和壞掉的馬車。
剩下的護衛送蘇雪蓉去萬福寺。
蘇雪蓉看著因她而受傷的百姓,內疚不已。
“春桃,你算一下人數,稍後根據他們的傷勢,給些銀子,從我的私庫裡出。”
“是,小姐。”
“你的額頭是從馬車裡掉落出來,摔的嗎?”
聽到這話,春桃想起蘇雪蓉和孫楚在大庭廣眾之下有了肌膚之親。
她立刻頓住腳步,對護衛頭頭說道:“叮囑好今日在場的所有人,切莫胡言亂語,影響小姐閨譽。”
“屬下立刻去辦!”
護衛頭頭離開後,蘇雪蓉一把抓住春桃的胳膊,問道:“我昏迷後,發生了何事?”
春桃欲言又止,“小姐,等到了萬福寺,奴婢再和您細說。”
蘇雪蓉猜到春桃要說的事不太好,臉上剛恢複的一點血色,又沒了。
從巷頭走到巷尾,約莫半炷香的時間。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萬福寺的門口。
寺裡的僧人正在往外走,一部分去巷子裡救人,一部分去找想要抓蘇雪蓉的人。
蘇雪蓉差點在寺門口出事,他們必須得做點補救措施。
惹惱蘇將軍的代價,萬福寺付不起!
一行僧人見到去而複返的蘇雪蓉,連忙行禮道歉。
“讓蘇小姐受驚了,是萬福寺的不是,我們以後一定加強防護。”
蘇雪蓉微微搖頭,“不關你們的事,我要在寺裡住幾日。”
“蘇小姐請,湖心亭的廂房,一直都有替您打掃。”
“謝謝。”
說完,她進了萬福寺。
因寧州城戒嚴,最近來寺裡上香的人並不多。
院中的百年老樹上掛滿了祈福的錦帶,隨風飄蕩。
寺裡的僧人都認識蘇雪蓉,紛紛行禮。
若是平時,蘇雪蓉定會一一回禮,可今日她心緒不寧,沒有理會誰。
經過大殿之後,是僧人們做早課的地方。
再往後,是香客借住的廂房。
春桃看著從廂房裡出來的孫楚,驚訝得瞪大眼睛。
“你怎麼在這?”
太過巧合,她又開始懷疑孫楚居心不良了。
孫楚看穿了春桃的心思,說道:“我可不知道你們要回萬福寺。”
說完,他快步離開。
春桃連忙叫住孫楚,“公子請留步。”
她快步來到孫楚麵前,“懷疑公子是我的不對,請公子見諒,多謝公子救了我家小姐。”
蘇雪蓉聽到這話,視線落在孫楚身上。
孫楚的衣襟染了血,受傷的脖頸纏繞著白布,衣服上沾著塵土,看起來有些狼狽。
“公子的傷,是救我所致嗎?”
蘇雪蓉會一點武功。
她早就想好了,街上人多,馬總會被迫停下來。
若有人能控製馬,那自然是好。
若控製不了,馬就會被打殺,馬車急停。
她先借力出去,再接住春桃。
如此一來,主仆兩人都不會受傷。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孫楚出現得太快,導致兩人意外撞上。
蘇雪蓉本就有心疾,在馬車裡被搖晃了一路之後,又被撞擊,立馬病發暈了過去,差點身死。
她知道不能怪孫楚,但心裡有些不得勁。
孫楚對上蘇雪蓉清澈且關心的雙眸,搖頭又點頭。
“算是吧,我的脖子在救姑娘之前就傷了,隻不過剛才又加重了傷勢。”
他有種感覺,這個如清水芙蓉般的女子,是個白切黑!
蘇雪蓉身姿纖細,膚白勝雪,五官清秀迭麗,比南方女子還要溫婉可人。
她的雙手疊在腰間,微微屈膝行禮。
“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不勝感激,待小女子身體好一些,一定登門感謝。”
“蘇小姐無需多禮,我和令尊關係匪淺,救你是應該的。”
孫楚在出手之前並不知道馬車裡的人是蘇雪蓉。
因為那馬車很普通,也沒有蘇府的標誌。
蘇雪蓉站起身,芙蓉麵上浮現詫異。
“公子認識小女子?”
孫楚看向春桃,“你的丫鬟說的。”
春桃被提及,連忙問道:“公子是千金賭坊的東家嗎?”
“是,孫楚。”
蘇雪蓉是知道孫楚的,畢竟蘇府這三年都有一大筆進賬來自他。
蘇成宗也經常借由孫楚來數落他的那些兒子。
“你們看看孫楚,再看看自己,明明差不多的年紀,怎麼人家能賺出萬貫家財,而你們卻是一群隻會花錢的酒囊飯袋!”
她聽到的時候,很想回一句。
“生而不養也不教,長成酒囊飯袋不是應該的嗎?”
可惜她是善解人意的乖乖女,不能說這話。
想到這,蘇雪蓉說道:“常聽父親說起孫公子,對公子讚譽有加,今日有幸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
“我滿身銅臭,當不起蘇小姐的謬讚。”
“世人皆逐利,隻不過唯有商賈擺在明麵上罷了。”
這話讓孫楚有些意外。
該不會又遇見一個穿越的吧?
“宮廷玉液酒。”
突然跳轉的話題讓蘇雪蓉有些懵,清澈的雙眸浮現困惑。
“小女子愚鈍,請孫公子明示。”
孫楚在心裡腹誹:就說嘛,哪來這麼多穿越者!
他信口胡謅,“宮廷玉液酒不是誰都能喝到的,希望我這一介商賈,有朝一日能托蘇將軍的福,踏足宮廷,開懷暢飲。”
這話說得委婉,蘇雪蓉卻聽懂了。
她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分析起了孫楚和她說這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