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才把銀行卡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笑道:“十萬算是塊敲門磚,你會聽到點響動的,可也隻能是一點響動。”
田啟發笑著看他,沒說話,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等聽到響動再說。”
王有才也不磨嘰,揣著卡就走,直到進了院門,覺得剛才的事兒簡直就像是在做夢。
想想前些天,為了從牛鐵生哪兒摳出十萬塊錢來,差點沒把腦子挖空不說,還險些拚上他這一身百十來斤的精肉,可今天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十萬塊居然就這麽到手了。
“有錢人辦事兒就是敞亮,十萬呐!”他一臉摳搜樣的摸了摸口袋裏的卡,直到確定這玩意兒真的存在,他心裏才踏實了一些。
不過隨即他腦子裏就浮現出田啟發拉開錢包時的一幕,那包裏,這樣的卡好像有一摞?
臨走,他仔細叮囑了徐巧鳳幾句,讓她萬事小心,晚上去劉嬸子家裏住,防著牛鐵生狗急跳牆。說完,他就跟杜曉娟倆人,夾著厚厚一包材料上了去縣城的長途客車。
村裏去縣裏就這麽一趟車,車上擠得跟罐頭似的,王有才仗著體格壯,兩膀子晃開了條縫,拉著杜曉娟擠進了中間,擠得邊上的人罵罵咧咧的,可一認出王有才,就全都閉嘴了。
可這裏邊,有個尖臉的男人,一直在王有才後邊盯著他,看他那眼神兒,像是恨不得咬掉他身上幾塊肉似的。
這男的叫趙宏揚,也是望溪村人,是衛生所趙老婆子的兒子,後來老趙婆子改嫁,他就隨了媽姓。
可他繼承了老趙婆子的姓,卻沒繼承趙老婆子的醫術,啥本事沒有,一天除了湊幾個牌友打打麻將,也沒其他的來錢辦法。
他今年都快奔四的人了,一直沒娶上媳婦,暗地裏喜歡杜曉娟,卻又沒膽子說。
雖然他沒啥能耐,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知道要是把他那點心思跟杜曉娟說了,怕是以後杜曉娟老遠見著他,都得繞著走,還不如這樣沒事兒偷著瞅兩眼,讓眼睛享受享受。
他知道杜曉娟跟王有才是發小,可沒想到大了之後還這麽親近,眼瞅著兩人手拉著手,他就恨不得把王有才的手給剁下來。
車上人那麽多,王有才哪知道有人在背後盯著他,他拉著杜曉娟那柔嫩溫熱的小手,心裏這個蕩漾,兩人並肩站著,身子被擠得緊挨在一塊兒,看起來就像小兩口。
這一幕,又被趙宏揚看在眼裏,眼睛裏差點噴出火來。
杜曉娟一點也不知道趙宏揚早就惦記上她了,雖然車上熟人不少,但這麽擠,王有才又隻是抱著她,她也沒覺得有啥不妥。
這種長途客車,走的都是鄉間土道,旁邊都是荒山野地,一兩個鍾頭看不著人是很正常的事,車又開了半個多小時,開到一片林子邊的時候,車廂前頭忽然響起一陣驚叫。
王有才這會兒正溫存享受呢,被叫喊聲打斷,皺著個眉頭看去,看到坐在發動機蓋子上的男人,居然掏出一把殺豬刀,按在司機脖頸子上:“停車,停山彎子裏去,快點!”
刀刃都按進肉裏了,司機隻能停車。
車頭裏,幾個男人全都掏出刀來,有人跳下車,在門邊上守著,有人舉著刀比比劃劃的嚷道:“劫道,都下車,一個一個來!”
車上頓時亂成了一團,人群一下朝車後門湧了過去。
王有才緊抓著椅子背上的扶手,才勉強頂住擠過來的人,直到這會兒他都還不敢相信,他們運氣居然這麽好,竟撞上了傳聞中的劫道的。
他知道這條道不怎麽太平,也聽說過長途車讓人給劫了的事,但這就跟買彩票中大獎一樣,尋常人想撞上一回,可不那麽容易,他怎麽也沒尋思,他也會“中獎”。
感到懷裏的杜曉娟在哆嗦,他低頭一看,她臉都嚇白了,連那顆美人痣都變了顏色。
他輕輕拍了拍她,壓低了嗓子道:“沒事兒,你就當這是一幫窮瘋了的損犢子,待會兒把零錢都給他們就是了,有啥事兒你別說話,我來應付。”
嘴上這麽說,他心裏尋思,現在他不是自個一個人,車上又擠,要是真撕巴起來,被捅上兩刀可不值當,杜曉娟要是萬一再有點啥損傷,他非心疼死不可。
對付這種人,給他們倆錢兒就算了,當打發要飯的,犯不著跟他們拚命。
打定主意,他心裏有點慶幸,多虧跟著他的是膽小的杜曉娟,這要是餘冰冰那種性子,直脾氣衝的,還指不定惹出什麽亂子來呢。
杜曉娟從小就膽子小,過年家裏放個炮仗她都躲的遠遠的,平生幹過最大膽的事兒,估計就是揪過王有才的小牛牛,當然,那會兒王有才也就五六歲。
看到那幾個握著明晃晃尖刀的男人,杜曉娟就覺得小腿發軟,要不是被王有才抱著,非摔在旁人身上不可,她心裏早沒了主意,自然是王有才說啥他聽啥了。
被劫匪用刀逼著,車上的人不得不往下走,下去一個,就被守在外邊的劫匪摸搜個遍,身上的錢包、背包、首飾之類的全都被搜刮了去。
王有才一見這情況,先是仔細瞅了瞅杜曉娟身上,見她什麽首飾都沒帶,心裏多少落了點底,略一尋思,趁人不注意,他把銀行卡塞進了鞋裏。
現在他身上除了一包子文件,就隻有百十來塊錢,都給了他們,損失也不算大。
雖說做好了打算,可他的眼珠子還是滴溜溜亂轉,車廂裏外掃了個遍,見貨架子上擱著一捆子插彩旗的那種竹竿,他樂了,順手拽下來幾根夾在了胳肢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