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層裏鋪著厚厚的幹稻草,草窩裏擺著七隻精美的歌舞陶俑,造型古樸,保存得十分完好,連上麵的油彩都十分鮮豔。
王有才一眼就認出,這東西的工藝,與他在古墓的耳室中見到的那些巨大陶罐,有異曲同工之妙,質地和色彩都極為相似,顯然,就是那古墓裏的東西。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卻是一邊的兩隻手表,他拿起手表仔細看了看,都是老式的機械表,其中一塊女式的小坤表秒針還在晃動,一抽一抽的,卻已沒法再越過一個刻度了。
而一直沉著臉站在他身邊的鄧照方,此時卻伸手搶過他手裏的那塊已經停擺的男表:“這不是水笙的老上海嗎!”
“哦?鄧叔你認得這塊表?”
“怎麽不認得,這是水笙他爹留給他的唯一一件值點錢的物件,他還跟我顯擺過好一陣子。這表蒙子上的裂口還是幫我家起牆的時候磕裂的,絕不會錯!”
鄧照方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臉色已經是一片黑紅。
說著說著,他轉身扒開人群,衝到三寸丁麵前一腳踹了過去,接著就把表遞在他眼前:“這表,你從哪兒得來的,你說,你說啊!”
三寸丁萎頓在地,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潘有玉則是臉色煞白的蹲在那兒,明明看到三寸丁倒地,竟也無心去扶了。
王有才趕忙上前拉住了鄧照方,扶住他拍他的脊背:“老鄧叔你消消氣,跟這種人犯不著生氣,你確定這塊表,是第四任副村長水笙的?”
鄧照方麵帶悲痛的點了點頭,水笙比鄧照方小上一些,是個爹娘早逝的孤兒,他能選上副村長,鄧照方出了不少力,關係自然比旁人更牢靠。
當時鄧照方還在村支書的任上,兩人平時經常來往,水笙沒孩子,把鄧連香當做自己的親閨女,當初村裏還有人說,水家和鄧家兩家合養一個閨女,親密程度可想而知。
可就在七年前,水笙卻死在了蘆葦蕩裏,褲襠裏的玩意兒被割了去,掛在了鄧家大門口。
把鄧照方氣得一病不起,之後沒多久就卸任了村支書,在家養病,這兩年剛見點好。
那事兒之後沒到半年,水笙媳婦就改嫁去了外村,而鄧照方追查了很久,也沒找出水笙的死因,此案也就擱置下來,直至今天。
誰也沒想到,七年過去,這案子竟在王有才的手下浮出了水麵,水笙的手表在三寸丁手裏,誰殺的水笙,那還用問嗎?
此時周圍的村民已經是一片沸騰,不少人嚷嚷著要廢了三寸丁,有人朝三寸丁兩口子吐吐沫,更有脾氣大的,想擠上來踹兩腳,要不是王有才在場,恐怕三寸丁真有被人踢死在當場的可能。
王有才找人扶著鄧照方,舉起手讓眾人安靜,隨即把工具箱擺到了三寸丁麵前:“說吧,你怎麽殺的那些副村長,為什麽要殺他們!”
三寸丁悶著頭,一聲不吭,好像默認了似的,可潘有玉卻聲音嘶啞的哭道:“人是我殺的,東西都是我的,有才哥你放過他,放過他好不好!”
三寸丁聽了,猛的抬起頭來:“你個娘們家家的滾一邊去,老子做的事情不用你扛!”
他這麽一嗓子吼出來,不光潘有玉被震住,所有熟悉三寸丁的人,也都愣住了。
這是他們熟知的那個老好人三掌櫃嗎?
平時怯懦得要命,見人說話都低聲下氣的三寸丁,居然能說出這麽漢氣的話來?
就在眾人震驚的時候,三寸丁已經爬了起來,挺著胸脯衝王有才狠叨叨的道:“我啥都能跟你說,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你想知道的我就都告訴你。”
王有才笑了:“行,就衝三掌櫃這麽爺們,我答應你,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我幫你了!”
三寸丁目光灼灼的盯著王有才的眸子,一字一頓的說:“我吃了槍子兒之後,你要關照我媳婦兒,不能讓任何人欺負她!”
王有才心裏一動,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被三寸丁揭穿他跟潘有玉之間關係的準備,可聽三寸丁的意思,居然沒打算把這事兒捅出來?
他從三寸丁的目光裏,清楚的讀懂了這一層意思,同時也終於明白了,三寸丁愛這個女人愛到了什麽程度,甚至連自己戴綠帽子都不顧了,隻求潘有玉能過的好。
“隻要她沒犯法,我答應你。”
這節骨眼上,潘有玉又哭嚎起來,過來抱住三寸丁不讓他說。
王有才見狀,不得不讓人將潘有玉拉到了一邊看護起來。
“現在你可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