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嫁千金!
趙軻來的很是迅速。
大約是沒料到還沒到深夜,薑梨就吹響了哨子,他應該還在做別的事,身上還帶著外頭的雪花和草渣。站在窗前,道:“二姐。”
“趙軻,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去做。”薑梨看向他。
趙軻不由得一愣,薑梨曆來使喚他的時候,都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理直氣壯的模樣。趙軻也由一開始的心不甘情不願,到後來也就麻木了。大人都下了令讓他隻管服從就是,他還能什麽?
但今日的薑二姐,語氣裏幾乎有了懇切的意味。她的神情也不如從前一般自然,反而是有幾分焦急,還有祈求。
雖然國公府出來的人都心硬如鐵,但看到薑梨的目光時,趙軻心中還是感歎一聲,難怪大人這般冷酷無情的人也會屢次對薑二姐縱容,當這位姐露出祈求的神色時,會讓人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隻要拒絕了她,就是十惡不赦的罪過似的。
“大人吩咐過了,二姐的要求,屬下隻管去做。”趙軻呆板的回答。無論內心怎麽想,他都不能表現出來。
“我的丫鬟白雪,家鄉在棗花村。你能不能去……或者你能不能找些人去棗花村,替我去接一位叫海棠的姑娘回燕京城?”
趙軻疑惑的看向薑梨。棗花村在什麽地方?他從未去這麽奇怪的地方執行任務,而薑梨的要求更是匪夷所思,去接一位姑娘?他又不是車夫!現在薑二姐連車夫也一並讓他做了麽?可是國公府的月銀並沒有增多!
“此事……屬下要問過大人。”趙軻道。
薑梨了然,她知道這件事肯定趙軻會告訴姬蘅的,事實上,她讓趙軻做的每一件事,最後都會傳進姬蘅的耳朵,畢竟姬蘅才是趙軻的主子。但是這一次,海棠的事一旦被姬蘅知曉,以那個男人的智慧,未必不會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至少她和薛家並非表麵上全無聯係,或許淵源頗深這件事,姬蘅是早就知道了的。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不愁,這個時候,薑梨反而生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勇氣來,她道:“隨意。”
趙軻又是一陣驚異,薑二姐既然不讓其他人去做,反而讓國公府的人去做,必然是一件很機密的事。卻不怕被姬蘅知道,難道大人和薑二姐已經到了如此熟稔的地步,等等,難道薑二姐也成了大人的手下?手下與主子之間,自然是不必隱瞞什麽的。
薑梨並不知道麵前的侍衛心中有如此多的把戲,她隻道:“不管你如何告訴你家主子,但是,一旦你家主子同意,請你一定在最短的時間裏將她接回來。在這一路上,可能遇到仇家追殺,也許對方陣勢也不,萬望一切心,千萬要保護海棠的安全。”
她的鄭重其事,一開始沒當正事的趙軻也感覺到了薑梨的緊張,他意識到這件事對薑梨來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當下也不敢覷,便道:“屬下知道,今晚稟告大人,明日一早回報薑二姐。”
薑梨點頭。
趙軻消失在窗外了,白雪和桐兒不知發生了何事,隻是努力的望風守好門窗,姐院子裏出現個陌生的男人,傳出去是要出事的。
薑梨關上窗,也掩上了窗外的風雪,一顆心跳得很快。
如果一切順利,如果趙軻能夠離開,很快,至多十幾日後,她就能看到海棠了。
她前生的姐妹。
……
國公府裏,很快,文紀得到了趙軻傳來的消息,將此事一字不落的告訴了姬蘅。
陸璣正在姬蘅的書房裏,與姬蘅商議事情,聞言就道:“怎麽薑二姐白日裏在這不提,晚上回去反倒吹起了哨子?”
“據是晚上得了信件,臨時決定的。”文紀答道。
“海棠……”姬蘅坐在椅子上,大紅的衣袍及地,幽暗燈火照亮了袍角的金線,像是溢動的華彩,他一指搭在信紙上,似是無意識的輕輕叩擊,片刻後道:“趙軻留在薑家,文紀,你挑幾人,讓人棗花村走一趟。”
文紀領命而去。
文紀離開後,陸璣撫了撫胡子,奇道:“這海棠和薑二姐又有什麽關係?如果桐鄉好歹還在襄陽,葉家也在襄陽,硬扯的話薑二姐也能和桐鄉扯上關係,但棗花村……就實在沒什麽關聯了。”
況且聽這個名字,陸璣在腦子裏搜尋一圈,聽也沒聽過,想來是很的鎮子上的農莊。而薑梨如此鄭重其事的請求,定然不會那麽簡單。起來,上次在桐鄉也是,那惜花樓的瓊枝看起來也和薑梨毫無關聯,但薑梨就是憑著瓊枝的口信,才得知了薛懷遠的狀況。
她好像總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既然如此,這個被薑梨放在心上的海棠,或許也和什麽重要的事有關。
“等人到了就知道了。”姬蘅漫不經心道,忽而想起了什麽,又問:“成王那邊有動靜了沒有?”
“最近這些日子頻頻約談朝臣,密探來報,商議密謀一事。隻是內部分成兩派,一派主張逼宮,一派主張徐徐圖之。一時僵持不下。”
“僵持不了多久了。”姬蘅輕笑一聲,“他沒那麽有耐心。”
“倘若年關過後,明年,至多再多一年,成王舉事,大人是否插手……”陸璣問道。他問的也不甚明朗,其實跟著姬蘅很久,但有時候姬蘅心裏想什麽,接下來的布局,陸璣看的也模模糊糊。
“不用,他贏不了。”年輕男人懶懶的把玩手中折扇,折扇一開一合中,繁麗的牡丹層層疊疊盛開,映照著他的臉越發深豔。他玩味一笑:“皇帝等了這麽多年,就等那日。”
“我也等那日。”他看向窗外,窗外是濃重的墨色,能聽見風呼呼的吹響,他琥珀色的眼眸也被夜色映的漆黑,又或許是他眸中的情緒暗下來。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然而在溫柔之中,又含著一種刻骨的冷酷。
“等蛇出洞。”
……
第二日,得了趙軻消息的薑梨,總算是放下心來。姬蘅答應派人替她去接海棠。
昨夜的翻來覆去一夜未眠,到了今日,終於有了卸下重擔之感。薑梨在院子裏的石桌前坐了下來,看著清風明月兩個丫鬟掃雪。
她意識到,自從去了桐鄉一趟,她與姬蘅的關係,便成了一種非敵非友的狀態。他口口聲聲要自己的性命,因此薑梨在麵對他的時候,也沒有太多顧慮。如今想想,許多事情,都是托姬蘅出手相助,才會完成的如此順利。
不管是薑玉娥一事也好,薛懷遠一事也好,衝虛道長和眼下的海棠,每一樁都有姬蘅在其中插手。原本不入戲的人,卻至始自終都陪她身在戲中,薑梨並非鐵石心腸之人,相反,薛懷遠從就教導她知恩圖報。姬蘅所做的一切,她看在眼裏,態度不冷不熱,隻是想要保全自己,畢竟如今局勢太複雜,而姬蘅也不簡單。
欠了人情,就一定要還。她暫時不知道以自己微薄之力,能夠幫得上姬蘅什麽忙。但想著,日後姬蘅要是真有難處,她必然不會隱藏。這和她的性命在姬蘅手上無關,隻是單純的感謝。
倘若永寧和沈玉容得到懲罰,除了薛懷遠之外,她就真的沒有任何遺憾了。
薑府裏,薑梨輕鬆的同時,有一人卻不如何輕鬆,這人便是瑤光築裏的薑幼瑤。
自從季淑然死後,薑幼瑤的生活,就如從生跌到了地下。薑家的下人且不是不是見風使舵,但季淑然做的那些事,當日整個府裏的下人都是知道的,對季淑然的女兒,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雖然平日裏也不曾怠慢了禮數,但薑幼瑤好幾次都分明看見了他們用飽含深意的眼光看著自己。她曉得那是什麽眼神,那是瞧不起,輕蔑的眼神。
薑幼瑤氣的快要發瘋了,她如從前一般任性的發作幾個看不順眼的下人,卻被薑老夫人和薑元柏嚴厲的責備。從前薑幼瑤驕縱任性,隻當是年紀女兒家真爛漫,如今有了季淑然的前車之鑒,眾人未免會將薑幼瑤的舉動同季淑然的惡毒心性結合起來。倘若薑幼瑤也學會了季淑然的惡毒心性,那她的這些舉動,就絕不是任性而已了。
這對薑幼瑤來,卻是薑元柏和薑老夫人是因為季淑然的關係,不再疼愛她了,甚至厭棄她。整個薑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她,事實上,別是她了,連薑老夫人對薑丙吉,也不複從前的寵溺,變得嚴厲起來——子嗣不能從根子上長歪了,季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這樣的境況下,薑幼瑤度日如年。
她曾給季家寫過信,希望季彥霖能讓人接她回季家。既然薑家不待見她,季家自然能幫她。可遲遲都沒有回信,薑幼瑤懷疑信被老夫人攔了下來。她什麽都不能做,外麵到處都是風言風語,還傳言她不是薑元柏的女兒,是季淑然和柳文才的私生子。樁樁件件,讓薑幼瑤幾乎窒息。
這個時候,她甚至羨慕起給寧遠侯府周彥邦做妾的薑玉娥來。就算是做妾,也能嫁給心上人。周彥邦那般溫柔,一定會體諒自己,會安慰自己。想到這裏,薑幼瑤又不由得恨上了薑梨,倘若當初不是薑梨和薑玉娥合謀,自己如何會被薑玉娥搶占婚事,那本來就是自己的!薑梨搶走了自己在薑家的寵愛,害死了母親,還讓薑玉娥鳩占鵲巢,她該死!
看著薑幼瑤一張臉神色變幻,薑幼瑤身邊的丫鬟也有些害怕。這些日子遭逢巨變,薑幼瑤的性情也大變,動輒打罵下人,雖然老夫人和大老爺勒令過她,但在自己院子裏,薑幼瑤還是能隨意懲罰下人。
“我要出去。”正在心翼翼做事的丫鬟突然看到薑幼瑤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出這麽一句話。
“姐,現在府裏要出去……可不容易。”銀花提醒道。
尤其是薑幼瑤,是被禁足過的。因著外麵有關薑幼瑤和季淑然的傳言什麽的都有,若是薑幼瑤出去,難免引起口舌風波。惹不起還躲得起,薑家便讓薑幼瑤暫且不出門,留在府中。
但在薑幼瑤眼裏,薑家這麽做,無非是因為季淑然的事遷怒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