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在黃州城外舉事的消息,一夜間就傳遍了燕京城。
百姓們紛紛唾罵成王狼心狗肺,先前便和宮裏嬪妃私通,如今又是造反,可見早有謀逆之心。雖然黃州不是燕京城,但百姓們還是人心惶惶,生怕那一日成王的兵就打到自家門前。畢竟北燕除了西戎邊界以外,許多年都未曾打過仗了。對於戰爭,人們都是恐懼的。
一時間,成王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麗嬪的娘家季家,自然也因為麗嬪和成王有染被抄家砍了腦袋。行刑那一日,百姓們去觀看的不少,無一人同情季家人,反而是憤恨有加。成王如此狼子野心,麗嬪如此不知廉恥。有人就把當然季淑然的事也拿出來了,季家人都是一丘之貉,沒一個好東西。
季彥霖隻怕做夢都沒想到,他千方百計送進宮中,為季家爭取了無數榮耀,使得季家在過去那些年中蒸蒸日上的麗嬪,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聽聞在牢中麗嬪和季彥霖相遇的時候,季彥霖還抓住麗嬪,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麗嬪的回答也是耐人尋味,她道:“父親都已經找了頂替我的年輕姑娘來,我自然也要為以後做打算。我為季家爭取了這麽多,父親有如今的地位,都是我在宮裏辛辛苦苦與人周旋得來的功勞。你們現在看我生不出皇子,沒有用了,尋思著再找一枚棋子,可也沒問過我甘不甘心。既然季家不考慮我,我自然也沒有必要為季家打算。我們既然是一家人,自然要同甘共苦,沒得苦我一人吃,享福你們來的道理。我可不是什麽觀音活菩薩,成全了別人犧牲自己。我們季家人的性,就是死了也要拉人陪葬!”
一番話的毫無悔改之心,聽聞當時季彥霖就瘋了,要殺了麗嬪,若不是獄卒攔住,隻怕麗嬪當時就要被季彥霖打死。
季家一家出事的時候,薑元柏什麽話都沒。即便是這樣,朝中同僚還有嘲笑薑元柏的。畢竟季家曾是薑元柏的姻親,薑元柏自然也是忍了下來。成王舉事,薑梨失蹤,燕京城裏有刺客,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來,早已弄的人焦頭爛額。
宮裏,劉太妃得了一杯鴆酒。
冷淒淒的宮殿,哪裏比得上她的寢宮,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一夜之間,從上跌到地上。劉太妃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落到如今地步。在她和成王最初的計劃中,並不是這樣的。成王會派人先將自己接出宮去,才開始舉事。但麗嬪和成王之間的私情突然被捅破,麗嬪被抓,季家被抄家,成王逃出城,幾乎都是一夕之間完成的事。
成王逃了出去,卻唯獨遺忘了自己這個生母,讓她一個人留在宮裏,麵對來者不善的洪孝帝。
劉太妃本還想著,她是太妃,於情於理,洪孝帝都不會做的太難看。或許洪孝帝還會認為自己有價值,留著自己一條命,用來威脅成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有一條命在,一切都好了。等成王殺了那個兔崽子,自己做了皇帝,她就不是太妃,而是太後。
年輕的時候沒能坐上皇後,到了如今,不能連太後都做不成。眼看著隻差最後一步,距離自己想要的唾手可及,怎麽能功虧一簣?她不要!
眼前的鴆酒盛放在精致的金器裏,酒杯上還雕刻鑲嵌了細的紅寶石,是劉太妃向來最喜愛的華麗。若是從前,她大約還挺喜歡這金器,然而今日,她猶如看到了索命的惡果,不斷後退,拚命搖頭,形狀全無。
“不……不要……”
內侍重複了第三次:“太妃娘娘,請吧,雜家還等著同陛下複命呢。”
“不……我是太妃……我不能死,你們讓皇上來見我!我有話要對他,他不能就這麽殺了我!我要見皇上!”
內侍不耐煩道:“陛下不可能見您的,娘娘,趕緊喝了這杯酒,雜家好複命呢。”
劉太妃仍是不動,拚命躲避著,甚至想要衝出去推開門,內侍同身邊的兩個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立刻按住劉太妃。劉太妃拚命掙紮,她常年累月在宮中養尊處優的,如何掙脫的開,幾下就脫力了。太監熟絡的按住她的手腳,一人撬開她的牙關,把那壺鴆酒生生給灌了下去。
待灌下去之後,太監鬆開手,劉太妃卡著自己的喉嚨,拚命伸手往嘴裏掏去,試圖把喝下去的鴆酒吐出來。她衣裳全亂,發髻也散了,眼淚鼻涕流在一起,哪裏還有半分形象。
她卻什麽也不管,隻顧趴在地上扣喉嚨,似乎隻有這件事才是最緊要的。然而她扣著扣著,卻開始嘔出血來。漸漸地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雙目圓睜,整個人抽搐了幾下,不動彈了。
劉太妃死了。
內侍吩咐太監清理屋子,自己走了出去。不遠處的花園裏,太後和洪孝帝正在話。
太後大多數時候都在慈寧宮抄經書,隻有很少的時間才出來走走。皇宮裏春光無限,紅花大朵大朵的開放起來。洪孝帝是剛剛下朝不久,與太後在這裏撞見,正在話。
給劉太妃送鴆酒的內侍恰好來複命,待知道劉太妃已死之後,洪孝帝點頭算是應了,內侍就退了下去。
太後歎了口氣。
“母後可是在為劉太妃可惜?”洪孝帝問。
太後搖了搖頭了:“近段日子,死了太多人,哀家覺得,不太平。”
從永寧公主開始,便不斷地開始死人,沈玉容、麗嬪、季家、燕京城的刺客,到現在的劉太妃,的確是比較多了。
“那是他們咎由自取。”洪孝帝淡淡道:“母後心地仁善,卻管不了人自討苦吃。”
太後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就如年輕的時候一般優雅溫婉,她道:“陛下是把賜死劉太妃的事昭告下了嗎?”
洪孝帝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