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聿眼底的疏冷更重了,“走不了。”
“為什麼?”宋裡裡不解。
她想知道答案,往前邁了步,卻被油燈飄起的黑煙給熏了,本就不適的眼睛再次火辣辣,紅腫泛著瑩瑩淚光,看上去有幾分委屈焦急的模樣。
遲聿垂眸,眼底掠過複雜的情緒,指節曲著敲了下桌子。
半晌,掀開了薄唇,“城門已經關了,若此刻送回去,必定會惹來巡邏的護衛盤查,也會引來周遭的住戶打聽,不消天亮,便會傳得沸沸揚揚。”
那些人才不會管,這些女子為何半夜被送回家,總之一張嘴,就能編出無數個故事。
尤其還是被將士送回家的,若傳得邪乎了,怕是連軍營的名聲也一並要被抹黑。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等天亮城門開了後,再雇馬車挨個送回家。
宋裡裡開口,“是我考慮不周了。”
“出去吧。”遲聿下了逐客令。
宋裡裡卻站著沒動,擔憂的眼神落在了遲聿的手臂上,“王爺,你的傷,還好嗎?”
方才她看得真真切切,遲聿的傷痕新舊不一,但其中最嚴重的一道傷口幾乎貫穿了整條手臂,裂了口,往外翻出鮮紅的血肉來。
尋常人傷成這樣,必定疼得大喊大叫了。
可遲聿卻麵色如常,跟沒事人似的。
這是何等的忍耐力!
“王爺,我幫你上藥包紮一下吧。”宋裡裡提議道。
畢竟是手臂受傷,遲聿自己可以上藥,但無法用紗布包紮,這才會讓傷口裂得那麼厲害。
“死不了。”遲聿冷聲拒絕。
宋裡裡不由分說,直接走上前拿去了金瘡藥粉和紗布,“死不了,但是也好不了啊,王爺若是不讓我幫忙,那我出去告訴踏風和其他人。”
遲聿臉色驟然青了幾分,卻沒再說話。
宋裡裡知道他是妥協了,上前給他處理傷口。
想想便知,他這傷口反複崩開無法痊愈,若彆人知道,早就想辦法處理了,可他卻自己在上藥,說明刻意隱瞞了此事。
是以,一拿一個準。
包紮時,宋裡裡看著他的手臂,好幾次想問,那道最猙獰的傷,是不是因為她才弄的。
但話到嘴邊卻又都咽了回去。
踏風總說是她害遲聿廢了這條手臂,她還問,遲聿該覺得她是故意挑釁吧?
思考間,傷口被包紮好了。
遲聿卻沒做聲,隻是眼神複雜的盯著係好的紗布結。
宋裡裡順勢看去,這才發現自己走神,居然給遲聿係了個鴛鴦扣。
這是她在貞女堂時學的,用來捆柴相當結實,想來剛才也是順手了。
“我這就拆了重新打。”宋裡裡伸出手去。
遲聿卻躲開了,神色裡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就這樣吧,拆來拆去,麻煩。”
宋裡裡隻好作罷。
算了,反正遲聿還要穿衣裳,不管什麼結,都是遮住看不見的。
結實就行!
遲聿剛將上衣穿好,外頭便傳來將士急吼吼的聲音,“不好了王爺,那帳中有個女子在鬨自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