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0年春天,春花背起娘給她親手做的花書包,蹦蹦跳跳地上學了!
春花上學第一天就與好夥伴韓東來成了同桌,跟她同班的還有堂妹如燕。聽娘說,韓東來從前家住縣城,他爸爸不知什麼原因到外省“**改造”去了,他有個姐姐在外省當知青,他和媽媽就到這裡安了家,這裡是韓東來的姥姥家。就是因為他爸爸是“*分子”,他又是外來戶,因此,全班的同學都不願跟他說話,金靈仗著他公社“有人”,常常欺負他;而春花最看不慣的就是欺負老實人,常常替東來抱打不平,半年來,二人成了好朋友。
說起來,雖然兩個人家庭條件不同,又不是同姓,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東來小時候特彆怕狗,完全是因為大姐經常給他講“狗與鬼”的故事造成的。
有一年夏天的一個下午,天氣炎熱。東來光著屁股去村南幸福河邊去捉知了,突然,躥出一條狗,嚇得他拚命跑,冷不妨滑到河裡,雖然,小河水不是很深,但因為小東來個頭小,力氣也不大,幾次想爬上岸,都滑了下去,急得東來一連喊著“救救我!”
就在這時,春花恰好在河岸附近玩,聽到呼聲,急忙跑到河岸,見到在河裡掙紮的小夥伴,靈機一動,從河岸撿了一根柳條棍子,將一頭伸給東來,東來拉著棍子爬上岸。
春花這才發現東來什麼都沒穿,忙捂著臉說:“丟死人了!”
東來那裡知道春花為什麼捂臉,仍撩著水洗屁股。春花從樹上扯下一把柳條,遞給東來,背過臉去,東來以為讓他去打狗,接過來問:“狗呢?”
。。。。。。
東來回到家以後,娘見東來渾身泥巴,便問他是不是到河裡玩去了?東來一開始沒敢承認,在娘的再三追問下,他才說了實話。娘責備東來不要跟春花玩。
“為什麼?”東來搖著娘的手不解地問。
“唉!”東來娘抽出手來歎了口氣:“小孩子家不明白!”
說起來,東來家與春花家老一輩多少有點過節兒。
一九五一年冬天,東來爸作為土改工作隊通訊員進駐幸福河村。當時,東來的爸爸韓永澤才十九歲。
臘月的一天,永澤在村公所寫材料後,挑著一隻水桶到村南一眼水井打水,隻見井邊一個穿花棉襖,紮著兩條黑辮子的姑娘,正搖著轆轤。突然,她那兩根粗大油黑的辮子被纏在了轆轤橫杆上。說時遲那時快,永澤放下水桶一個箭步衝到姑娘跟前,幫她將辮子從轆轤橫杆上扯開,避免了一場事故的發生。
“謝謝。。。。。。”姑娘說完臉上一紅;突然,她發現永澤手背被轆轤劃出血,顧不了女孩子的害羞,急忙扯開棉襖袖口的布條,給永澤的傷口包紮……
這個有著兩根黑黑辮子的姑娘,名叫路娟,是老村長路長年的女兒。自那次兩人“井台會”後,彼此有了對方,第二年,二人就建立了戀愛關係,很快就結了婚。一九五三年,二人有了大女兒韓玉環。一家人就落戶到幸福村。
五十年代末,韓永澤因為對幸福村在糧食產量上“放*星“提出質疑,組織上聽說後派人來幸福村調查,當時身為民兵連長的路有光舉報了韓永澤,結果,韓永澤受到組織上處分,從此兩家有了過節;雖然後來路有光向韓家釋放“歉意“,但兩家關係還是疙疙瘩瘩。
一九六三年,東來出生。五年後,年僅十五歲的玉環中學畢業後,告彆爸爸、媽媽和弟弟到山西省光明縣洪江公社躍進大隊當了知青,臨走時,姐姐把自己最心愛的一本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交給還未上學的弟弟:“東來,等你上學識了字,好好念這本書。”
小東來撓著光光的頭皮,眨巴眨巴烏黑的眼珠,點了點頭。
後來,東來上學後,正巧跟春花是同桌。兩人相互幫助,即使年齡了大一些,有了“*級意識”,春花也沒歧視過他;而春花的母親總覺得虧欠他們一家,常常讓小東來到家裡玩,因為東來的母親不會針線活兒,春花的母親還象對待自己的孩子那樣,為東來縫縫補補,還把大兒子福順小時候的衣服給小東來穿。
在上二年級的時候,兩人不但在學校裡互相學習,互相照顧,星期天也經常在家一塊學習。漸漸地,二人在幼小的心田裡萌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有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東來又來找春花一塊學習,當時春花還在夢中。
“春花,春花,起床了!”東來輕輕地在春花耳邊喊道。
“哎呀,喊啥呢,把人家的夢都攪沒了!”春花將頭從被窩裡伸出來,一綹頭發披散到被子外邊。
“太陽都出來了,還做夢呢!”小東來兩隻手放在臉上羞她。
“那你咋不早來喊人家?真是的!”春花蒙著頭說道。
良頃,她又從被窩裡伸出頭來:“你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小東來順從地把小夥伴的衣服放到她床頭上。
“背過臉去!”春花命令道:“彆看。”
東來趕緊背過臉去。不一會兒,小春花就穿好了衣服。
“轉過臉來吧!”春花拍了拍小夥伴說。
東來這才轉過臉來。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閃電從窗外閃過。
二人朝門外一看,隻見天上的烏雲就像千軍萬馬一樣奔來;緊接著又一陣電閃雷鳴。
“走,咱去陳奶奶家看看房子漏雨不?”春花拉著東來的手就跑。
陳奶奶是軍屬,丈夫在抗美援朝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陳奶奶常常到學校長講兒子的英雄事跡,春花每聽一回,掉一回眼淚。
“花,天要下雨了,你們往哪兒去?”春花媽從正在做早飯,心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