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青銅眼罩在2076年的飛升艙內劇烈震顫,鏡片表麵爬滿細密的裂紋,像一張即將破碎的蜘蛛網。他的視野被分割成無數碎片——
左側視野:劉斬鐵的青麵獠牙在黑暗中浮現,這位軍閥的左眼已經完全青銅化,渾濁的金屬瞳孔裡倒映著1947年的血腥屠殺。他的嘴角扭曲著,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手中彎刀“嗡”地劈向飛升艙的主控台,刀鋒上的樹液在空氣中劃出淡綠色的軌跡。
右側視野:千坍縮站在時空裂隙的邊緣,灰白的長發被無形的風暴掀起,她的手指間纏繞著管理局特製的量子炸彈引線,嘴角掛著一絲近乎癲狂的笑意。她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猩紅的光,仿佛已經預見這場爆炸將如何撕裂三條主要時間線。
正前方:程雪的本體從培養艙中緩緩坐起,濕漉漉的黑發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她的睫毛上還掛著冰霜融化後的水珠。當她的目光落在陸沉身上時,那雙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就像程璧當年跳井前的最後一瞥。
【劉氏軍閥的終局】
劉斬鐵的刀鋒距離主控台隻剩三寸時,他的手臂突然僵住了。
“老東西……你……”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根青銅色的樹根從他的心臟位置穿刺而出,樹根的末端纏繞著一枚鏽跡斑斑的懷表,那是1947年他從康摩詰的屍體上扒下來的戰利品。
懷表的表盤裂開,裡麵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是凝固的血,又像是某種古老的樹液。劉斬鐵的臉頰抽搐著,喉嚨裡擠出嘶啞的笑聲:“原來……你早就……”
他的身體迅速乾癟下去,皮膚像老樹皮一樣皸裂,最終化為一具裹著軍裝的乾屍,而懷表“哢嗒”一聲掉在地上,表針永遠停在了1958年5月17日——程璧跳井的那一天。
【千坍縮的陷阱】
千坍縮的指尖已經扣緊了引線,她的嘴角揚起,露出一個近乎天真的笑容。
“陸沉,你猜猜看——”她的聲音輕快得像是在討論天氣,“如果我現在引爆它,管理局的檔案庫會不會像煙花一樣‘砰’地炸開?”
她的機械義眼突然轉向飛升艙的另一側,那裡站著李弦——這位音樂家的手指正按在一架青銅編鐘上,鐘槌上纏著從劉九骸屍體裡抽出的神經索。
“彆動。”李弦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一樣刺進千坍縮的耳膜,“你的炸彈信號走的是廖羽衡的神經網,而我剛剛……切斷了它。”
千坍縮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的機械眼瘋狂閃爍,最終“嗤”地一聲熄滅了。
【程雪的覺醒】
程雪的本體從培養艙中站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她的鎖骨烙印正在發光,淡藍色的紋路像活物一般蔓延至全身。
“陸沉。”她輕聲叫他的名字,聲音裡帶著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共鳴,“你看見了嗎?379號時間線裡的你……是怎麼死的?”
陸沉的左眼突然劇痛,鏡片“哢嚓”一聲裂開一道縫隙。他看見——
379號時間線的終局:薑晚站在崩塌的莫高窟前,手中的骨笛刺穿了他的喉嚨。而更遠處,青銅樹的主根係裡蜷縮著十二歲的自己,那個男孩的瞳孔裡倒映著汶川廢墟的最後一縷天光。
“我們都被騙了。”程雪的手指輕輕撫過陸沉的眼罩,“管理局從來就不是‘觀測者’,而是‘囚徒’。”
【終局前的沉默】
飛升艙的穹頂開始崩塌,碎落的金屬片中夾雜著淡綠色的樹液,像一場詭異的雨。
張納米的納米機器人正在啃食康成業的機械臂,而李乾細胞的修複液逆流進克隆體的血管,讓她們的瞳孔同時泛起青銅色的光。
廖羽衡的脊椎數據線一根根崩斷,他的身體像破敗的傀儡一樣跪倒在地,最終化作一具空殼。
陸沉摘下破碎的眼罩,裸露的青銅眼球直視著程雪。
“現在,你準備怎麼做?”他問。
程雪微微一笑,伸手按在他的胸口。
“當然是……打破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