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氣得拍她的手,“還扯!再扯就真活不成了。”
她忙讓采雁將秋蘭拿下去,又繞過來坐去林鶯娘身邊,眉梢眼間都是止不住的喜意,“你猜昨兒你爹爹與我說什麼了?”
還未等林鶯娘問,她便低著聲開口,“他說呀,眼見著兩個姑娘都大了,這也該將婚姻大事提上了,府裡卻是缺個管事的女主人。”
薑氏是當真歡喜,樂嗬得嘴角都合不攏了,“你說說,這府裡除了我可還有旁人?”
自然是沒旁人,林夫人管得嚴,林崇文身邊就是連姬妾也無一個。
林夫人新喪,薑氏這孤兒寡母的便進了門。
“我瞧著,這是要將我扶正的意思呀!”
薑氏捂著帕子嗤嗤笑,未料自家閨女一盆涼水兜頭直潑下來。
“姨娘高興早了,我那便宜爹爹是外頭有人了。”
“胡說什麼呢?”薑氏惱著嗔她一眼,“這好端端哪來的人……”
話雖如此說,薑氏的話明顯虛了下來,提著心問林鶯娘,“你說他不會真是外頭有人,想要將她扶進來做正妻吧?”
林鶯娘看著她,點點頭。
這原是前世便發生過的事。
林崇文娶妻,娶的便是城南崔家的姑娘。那崔家姑娘並不是個善茬,她既要進林府,卻又忌諱府裡有個正得寵的妾室,欲除之而後快。
林鶯娘的身世便是她費儘心機捅了出來。
林鶯娘還記得,她們死的那一日是隆冬。
母女倆蜷縮在角落裡,棄如敝履,無人問津。
林府卻是張燈結彩的辦喜事,敲鑼打鼓地迎崔家姑娘過門,好不熱鬨。
林鶯娘閉眼前,有人拿來草席收斂她們的屍首,恍惚聽見那人歎一聲,“可憐噥,林家娶妻,崔家嫁女,隻這兩個孤魂野鬼無處留。”
是可憐。
林鶯娘重活一世,是再不想重蹈覆轍了。
可是眼下,距離隆冬也不過堪堪兩月而已。
她與謝子慎的親事必須得抓緊定下,不容有失。
林鶯娘的滿腹心事叫薑氏看在眼裡。
她對林鶯娘說的話向來深信不疑,如今又見她點頭,當即氣得跳腳,咬碎了牙罵,“好他個林崇文,當年隻顧花言巧語哄騙了我,害得我們母女在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今嘴上說著虧欠,要補償我們娘倆,轉頭就要娶旁的女人進府來。”
她後悔不迭,“我當初當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聽信了他的鬼話!”
再顧不得,提裙起身,這便要去尋林崇文問個清楚明白。
林鶯娘也沒攔著她。
這事攤開了正好,明麵上的算計易躲,怕隻怕暗地裡的陰招。
薑氏來去匆匆,采雁安置好秋蘭回來正逢薑氏出門,瞧見她滿麵怒意,和方才林雲瑤的臉如出一轍。
“姨娘怎麼就走了?”采雁打簾進來。
她端著藥,一時散得滿屋子苦澀藥味,林鶯娘聞著直皺眉。
這是大夫開的調養身體的方子。
做戲自然得做全套。
她久病不出,多少雙眼瞧著,她不能出了茬子叫人看出不對來。
每日的藥都照常送進來,擱在屋子裡熏上半晌,熏得滿屋子藥味經久不散,再沿著窗,順著牆角倒下去。
神不知鬼不覺。
隻那時常過來探病的謝子慎心疼壞了,滿江州的給她尋解苦的蜜餞果子,好不上心。
“真是難聞,等這事過了得將屋子好好熏上一熏。”
林鶯娘不愛聞這中藥味。
她蹙著眉,吩咐采雁,“你去將昨兒三公子送來的櫻桃脯拿給我。我含在嘴裡,去去這鼻間的苦味。”
采雁應下,照例將藥擱在桌上,去取了櫻桃脯來。
林鶯娘揀了兩三塊含在嘴裡,闔眸去榻上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