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鶯娘的擔心不無道理。
這一路,采雁和長風兩人因著在外人眼裡是夫妻的緣故,同居一室,同乘一車,甚是親密。
隻是夜裡關起門來,長風自覺抱著被子去打地鋪。
“地上多涼呀!你上來罷,我沒關係的。”
采雁拍了拍床榻,邀長風上榻睡。
倒不是她不知羞恥,隻是從前在市井,她和旁的小乞丐都是擠在一處睡的,時日長了,倒是不覺得有什麼。
長風頭搖得如撥浪鼓,“我……我不怕涼,我睡地上便好。”
他執意如此,采雁也沒有強求。隻是長風本就受了傷,身體虛弱,再睡了一夜地鋪,翌日就倒下了。
采雁一邊照顧他一邊嘟囔,“叫你昨日睡榻上不睡,今日果然受了風寒吧?還不是得讓我來照顧你。”
長風臉都燒紅了,仍固執己見,“我不能上榻和采雁姑娘同睡,這會汙了姑娘的清名。”
采雁直接將他按在了榻上。
“傻子。清名和命,哪個要緊呀?”
長風毫不猶豫,“清名。”
他是受世俗規矩裹挾的常人,將聲名看得比命還重。
采雁白他一眼,“沒了命,你要清名有什麼用?等你死了掛在牌位上給人瞧?冤不冤呀!”
她不同。
她和林鶯娘一樣,都是市井泥沼裡翻身的可憐人,她們想儘辦法才能拚命活下來,自然將命看得無比重。
林鶯娘有交代,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采雁將她這句話奉為鐵律,自然也是如此做的。
如今她將這話也教給長風,“你記著,這世上人命是最重要的,可彆傻的為了你那所謂聲名丟了命,那可真是蠢人才做的事。”
長風閉上眼睛。
他腦子燒得稀裡糊塗,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永興四十三年,第一場冬雪紛紛揚揚落下。
采雁推開窗,“下雪了?”
她麵上很是欣喜,提著裙便跑出了驛館,在漫天的飛雪中旋轉著身子,伸手接落雪,麵上洋溢著輕快的笑。
長風抱臂倚在柱邊看。
他的風寒好了以後兩人便踏上了回金陵的路程,沒有銀子,他當了貼身的玉佩,兩人一馬,輕裝上路,倒是也極快,眼下離金陵已然是近了。
長風看了一陣,叫采雁回來,“一會兒雪打濕了衣裳該生病了。”
“我才不像你呢!”采雁雖如此說,還是順從他心意回到廊簷底下,又看著外頭的雪歎氣,“不知道姑娘現在在哪裡?她平時也最是愛看下雪了。”
“放心,我們很快到金陵。林姑娘跟著侯爺一定沒事,等我們到了金陵你就能瞧見她了。”
這一段時日相處下來,長風與采雁親近不少,稱呼也近了許多。
“希望如此吧!”
采雁拍拍手上的雪。
這樣落雪的天,姑娘最是容易生愁緒,她落寞垂下眼去,“青山大人回了金陵一定很高興,可以看見他的心上人了。”
她還記著青山說自己已有婚約的事。
正兀自傷春悲秋,長風卻聽這話皺了眉,“青山有心上人了?何時的事?我怎麼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