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裡話外都透露著陰陽怪氣。
言外之意,你這樣小門小戶裡出來的庶女,能見過什麼好東西?
林鶯娘是後宅的陰私算計裡摸爬滾打出來,如何聽不出她這話外之意。
她笑了笑,也不賞花了,直起身子打量她,“你叫什麼名兒?”
她打量人的眼神不友善,如打量物什。
丫鬟覺著受了屈辱,卻還是得垂首回她的話,“回姑娘,奴婢叫銀翹。”
“銀翹……”
林鶯娘笑,“你這一口一個咱們侯爺,當真是親密得很呐。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貼身伺候侯爺的呢!”
銀翹自知得罪了她,連忙垂下頭去,“奴婢不敢。銀翹說錯話了,還請姑娘恕罪。”
能屈能伸,林鶯娘反倒高看她兩眼。
隻是到底得懲治一二,不然過兩日滿府裡的丫鬟都覺著她好欺負,爬到她頭頂上來了。
“恕罪就不必了。你既如此看重這海棠花,便就在這好好伺候著,兩個時辰後再來見我。”
林鶯娘帶著人離開,隻留銀翹守在這裡。
海棠花種在園子裡。
園子露天,四麵通透,這樣冷的天,兩個時辰能將手腳都凍僵了去。
但沒有人敢為銀翹求情。
眼下謝昀尚未歸府,他待林鶯娘是何態度府裡人尚不明確,都眼巴巴等著,誰也不敢這時貿然來觸林鶯娘黴頭,生怕惹禍上身。
這原不過一件小事,隻是晚些時候就叫人傳去給謝昀知曉。
謝昀剛回侯府,公務纏身,正忙得不可開交。
這樣的時候,他還抽空去見謝夫人。
她愈發憔悴了,先前惦記謝子慎安危愁得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盼到謝子慎,他昏迷在榻上,人事不知。
謝夫人日夜守在他身邊,不過兩日功夫,鬢邊的白發又多了些許。
謝昀看在眼裡,“母親還是要看顧些自己身子才是,不然子慎醒來,母親又倒了下去。”
他聲音雖溫和,眼底卻冰冷。
謝夫人滿心滿眼都是榻上的謝子慎,並未注意。
隻是她也會裝,以帕拭去頰邊的淚,語調淒楚,“你們兄弟倆都是我的心頭肉,我看著子慎這副模樣,實在難受,隻恨不能以身替他才好。”
又抬著淚眼看謝昀,“好在你無事,不然母親的這顆心啊,當真是要揉碎了。”
母慈子孝的場景。
謝昀又說了些寬慰的話,出門來,遊廊裡青山正侯著。
霧凇院裡這些日子的事報給謝昀知曉,連帶著銀翹多嘴,被禁在園子裡受罰一事。
謝昀聽著,麵上淡淡的,吩咐,“由得她去。”
那銀翹是謝夫人借著關心嫡子的由頭塞過來的人,自覺自己仗著謝夫人的勢,往後是謝昀房裡的人,平日裡便不大消停。
如今正好叫林鶯娘整治一番。
霧凇院裡有幾個平日受銀翹欺負的丫鬟看她受罰,也覺著出氣,來林鶯娘麵前獻殷勤,“還是姑娘慧眼識人。那銀翹平日裡仗著二夫人的勢,很是欺負人,對我們是慣來呼來喝去,渾然將自己當成這霧凇院裡的女主子了。”
她們是來挑撥離間的,不管林鶯娘受不受寵,眼下她為主子,想收拾銀翹有的是辦法。
未料林鶯娘聽了她們的話,卻微微蹙眉,“女主子?她是侯爺房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