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宴席到客房有一段距離。
到了四下無人的遊廊轉角,方尋雁忽然頓住腳,丫鬟詫異轉過頭來,“姑娘怎麼不走了?客房就在前頭不遠……”
話音未落,方尋雁揚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丫鬟捂著臉,不可置信,“方姑娘……”
麵前的姑娘渾然又變回了之前那張臉,看她的眼裡都帶著鄙夷和嫌棄,“你這個賤婢,連東西也端不好,竟敢將湯撒在我身上,我要是燙出了什麼好歹,你這條賤命可賠得起?”
眼下四下無人,方尋雁再不必裝。
隨她一同出來的還有她的貼身丫鬟,方尋雁頤指氣使吩咐她,“將這賤婢給我按住,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訓她!”
方尋雁實在氣盛。
方才在席上陷害林鶯娘未果她本就心煩意亂,偏這個不長眼的丫鬟還將湯潑在了她的身上,將她好一頓燙,還將身上的緋紅錦緞襖裙給弄臟了。
這襖裙可是她為著這次宴席新做的。
方尋雁哪能忍得下這口氣,方才在宴席上不便發作,如今定是要狠狠責罰這個丫鬟,以泄自己心頭之恨。
那丫鬟見她如今這副模樣,嚇得不輕,連連討饒,“方姑娘……方姑娘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已被方尋雁的貼身丫鬟擒住,臉上火辣辣的疼,眼裡也嚇出淚來。
方尋雁豈會輕易饒了她。
她上前一步,欲要揚手再打丫鬟,卻聽後麵驚呼一聲喚,“方姑娘?”
有人來了。
方尋雁連忙收了手,回頭來看,竟是林鶯娘在身後不遠處。
見著方尋雁,她盈盈上前來,“原來當真是方姑娘,我還當自己是看錯了。”
她笑盈盈同方尋雁說話,又蹙眉,似是才見著她身後的兩個丫鬟——那犯了錯的丫鬟早已在方才林鶯娘出聲時就被鬆開,隻是臉上斑駁著紅紅的巴掌印,眼裡也蓄著淚,一副被磋磨的可憐模樣。
“這是……”
林鶯娘看向方尋雁。
她連忙笑著解釋,“這丫鬟膽子小,我都說了不怪她了,她自己怕主家責罰,在這兒又扇自己巴掌又哭哭啼啼的,攔也攔不住。”
“原是如此。”
林鶯娘不疑有他,她實在好心,替方尋雁勸那丫鬟,“你這丫鬟,也太不識好歹。方姑娘都說了不怪你了,你還這樣不依不饒。這好在是叫我瞧見了,若是叫旁人瞧見,還當方姑娘是在責罰你。你挨打事小,毀了方姑娘的清名可怎麼好?”
這一番話,連敲帶打,說的旁邊的方尋雁臉紅一陣白一陣。
如今叫林鶯娘瞧見,丫鬟是不能再責罰了。
方尋雁生生吞下心頭那口氣,擠出笑來附和林鶯娘的話,“說的正是呢!我也是在這兒攔她。你瞧這好好的姑娘家,臉上都被自己打成這樣了,若是叫旁人瞧見我可真是解釋不清了。”
知曉原委的隻有兩個人。
方尋雁的貼身丫鬟自是幫著她,剩那挨了罰的丫鬟也不敢說出真相,低下頭去算是默認,又聽方尋雁道:“好了,前頭便是客房了,我自己過去便行。你快些下去收拾下罷。”
當真是個體恤下人的好姑娘。
丫鬟哪裡還敢耽擱,捂著臉忙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