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的不錯。
謝夫人豈能輕易善罷甘休。
她來找謝昀,質問謝子慎斷腿一事,倒是沒了平日裡慈母的作派,“那是你親弟弟!你為了那個不相乾的女子,竟對自己的兄弟下了如此重手,將他的腿生生打斷了去!你怎麼這麼狠的心?”
她當真又急又怒,險些連母子倆堪堪維係的體麵也顧不上。
若不是李嬤嬤拉著,她幾乎要衝上來。
剛剛下值的謝昀倒是神色淡定,聽了這話,他微微蹙眉,“什麼打斷腿?母親說的話,兒子怎麼不明白。”
他又溫聲道:“昨夜的事,是我操之過急了,誤會了子慎,責了他兩板子。如今想來,才覺後悔,不該一時氣盛。子慎到底年幼,我為他兄長,該是好好教導才是,怎能輕易便對他上刑,母親責我也是應當的。隻是母親說的子慎斷腿一事,從何說起?”
他是打定主意要裝萬事不知的好兄長。
可憐謝夫人滿腔怒意叫他這一段毫無紕漏的解釋生生堵了回去。
她要問責謝昀,也得他的確做了此事才行,如今他裝得自己毫不知情。
謝夫人要如何問責。
她隻是恨恨道:“你不知?那霧凇院裡都是你的人,你沒下吩咐,誰人敢下這樣狠的手?”
謝昀態度依舊溫和,“母親怕是忘了,那霧凇院裡並不儘是我的人。”
還有一些,是謝夫人明裡暗裡塞進去的。
例如銀翹,例如此番收了謝子慎的銀子放他進去的小廝……
謝昀的人才沒有這樣大的膽子,敢私放謝子慎進霧凇院,隻有那個小廝,他是謝夫人暗插進來的,原就是謝子慎一邊的人。他得了主子吩咐,又得了好處,自是殷勤放他進府來。
昨夜事發,那小廝嚇得想逃,被青山擒下。
如今謝昀自然將事都推諉在那小廝頭上,他對謝夫人道:“母親莫急,我並未下過這樣的吩咐,想來是底下的人擅自妄為也未可知。我現在便將昨夜行刑的小廝喚來一問。”
他讓青山去霧凇院拿人。
青山去了一趟,卻是孤身回來,手裡隻拿了封書信遞給謝昀,“稟侯爺,那人許是害怕事發,昨夜在屋中吊頸身亡了,身邊隻留了這封信。”
信打開。
是那小廝的遺書,遺書上言他數年前在定遠侯府伺候時曾與謝子慎結有恩怨,因著伺候不力被他責罰跪了一夜,這便懷恨在心。昨夜謝昀讓他對謝子慎上刑,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一時被素日恩怨蒙了心,不顧謝昀吩咐,直接將謝子慎的腿腳打斷。
後來回房去,才後怕不已,生怕因著此事牽連家人,於是選擇自儘贖罪。
隻是這樣的說辭遞到謝夫人麵前,她不能相信。
莫說那是她送去的人,萬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便就算是尋常小廝,也沒有敢忤逆主子之意的膽子。
但她昨夜去霧凇院去的倉促,一心又隻惦記著人事不省的謝子慎,並未注意行刑的小廝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