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鶯娘其實心中有成算。
她回江州之事已成定局,不能更改,便是謝昀想留,定遠侯府那兒,謝夫人那處也不能答應。
離開金陵,她是胸有成竹的。
隻是也怕出岔子,這才裝作好心提點謝昀。
——你便是想要我留在金陵,侯府夫人那兒又該如何交差呢?
謝昀果然苦惱,他思慮了一陣,才輕輕一歎,“罷了,總歸是留不住的。”
又問林鶯娘,“你可會怪我此番沒能護住你?”
她自是搖頭,溫柔斂眸,“侯爺的難處,鶯娘明白的。”
心裡卻是落下心來。
謝昀既如此說,想來這回江州一事便算是穩妥了。
平陽公主自與林鶯娘分開便有些魂不守舍。
她覺得林鶯娘眉眼有些熟悉,卻想不出是在哪裡見過。
她問身邊隨侍的宮人,宮人笑說,“殿下金尊玉貴,那林姑娘不過是個江州偏僻之地來的。這金陵和江州可遠著呢,殿下何曾與她見過。大抵人都是相似的,無非兩個眼一張嘴,美人便更是相似了,殿下興許是看錯了。”
那宮人方才也見過林鶯娘。
金陵第一美人實屬太過,但美人一詞算得上妥帖。
平陽公主想想也是,自己自幼養在宮裡,與那林鶯娘有雲泥之彆,想來那熟悉之感不過是因著自己與她有緣罷了。
想到此遭,她也歎,“真是可惜,難得遇上這麼個貼心人,明日她便要離開金陵了。”
她是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
往日裡阿諛奉承她的人不少,隻是她瞧得出來,那大多是畏懼她的權勢來討好她。但她覺著林鶯娘不一樣,她是那樣細心又體貼的姑娘,柔聲來寬慰自己倒也罷了,還將自己的情郎也說給她聽。
那是女兒家最隱秘的心事了。
她心裡對林鶯娘的好感倍增。
平陽公主忘了,她身邊的大多是宮人,便是心裡有情郎,也是不敢與她說的。
在這深宮裡,與人私相授受,是大罪。
誰也不敢冒著殺頭的風險來討好她。
隻有林鶯娘可以。
反正她明日便要離開金陵了,她口中所謂的情郎又在江州,這山遠水遠的,她縱是誆了平陽公主也不怕她知曉。
隻是回霧凇院去,林鶯娘看著那鳳釵甚是感慨,“不想見著這公主殿下還能得這番好處,倒是意外之喜。不過這傳聞中的平陽公主倒與我想象中的很是不同。”
她原以為,後宅內鬥深重,深宮那樣的地方更是不遑多讓,在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長大,平陽公主該是個心機深重之人。
不妨今日見了,原是個最天真爛漫的性子,稍稍一哄就誆的人飄飄然不知所以。
不過後來林鶯娘一想,也是情有可原。
那平陽公主可是聖上老年才得的幼女,聖上從來疼她,旁人自是也自來哄著她,她是在數不儘的寵愛中長大,自然天真爛漫,不通世事。
林鶯娘更豔羨她了。
誰想腦子裡一日到晚的算計旁人,不過是形勢所逼,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