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不出聲,其餘人皆垂首而立,不敢妄言。
這是赫赫天威。
光是沉默,就能傾軋的人抬不起頭來。
平陽公主也覺察出不對來,試探著問,“父皇,您怎麼了?怎麼忽然就不說話了?”
她心裡有些害怕,不言不語的聖上再沒了往日待她的和藹可親,看過來的眼也銳利的仿佛直視人心。
好在公主是個女兒家,沒有覬覦儲君之位的可能,不然依著聖上多疑的性子,怕是此刻就要在心裡給平陽公主扣上覬覦皇位的嫌疑。
但此時的平陽公主還是被他審視的眼光嚇得不輕。
她頭一次在心裡有種感覺,這是天子。
他們先是君臣,而後才是父女。
好在聖上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很久,他到底是見慣了風雨的君主,怎會被這樣一番話便變了神色。
再開口,仍舊是從前和藹可親的父親口吻,“哦?竟有這樣的事?”
他像是頭一次知道此事,“那林家的姑娘朕可得見見,看看是否當真如平陽所說,莫不是你看走了眼故意說來誆朕的。”
他語氣一如既往地疼愛又寵溺。
叫平陽晃了神,隻以為方才的審視是自己瞧錯了,他還是從前最疼愛自己的父親。
她心下當即鬆了一口氣,也還是從前最嬌縱的小公主,“好呀!隻是父皇得早些見了,那林姑娘明日可就要離開金陵,父皇便是想見也見不著了。”
於是翌日準備乘船離開金陵的林鶯娘被平陽公主攔在了渡口。
林鶯娘進宮進得匆忙,連謝昀都沒法告知。
時下正是天光破曉,早朝的時辰。
他現下應當同諸位朝臣在奉天殿中議事,隻是今日早朝稍微有些不同以往——聖上身邊最親近,代為上朝的六皇子不在朝上。
六皇子同聖上在崇明殿,一牆之隔,便是林鶯娘所處的偏殿。
兩殿之間,有一道暗窗,得以窺視。
從暗窗看過去,偏殿裡的姑娘安安靜靜坐著,偶爾有宮人進來奉茶,叫她喚住。
“這位姐姐,能否告知,聖上何時才見民女?”
她語氣焦急,心下也忐忑得緊。
本該今日是順利回江州的,卻被平陽公主半途攔住,送進了宮裡麵聖。可是說好的進宮來是麵聖的,領路的宮人將她帶至這偏殿卻退了下去,徒留她一人在這空蕩蕩的殿中。
林鶯娘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進宮的路上平陽公主也不與她說,隻俏皮眨了眨眼,“你見著父皇便知曉了。”
又見她緊張,攥著裙擺的手心都是因害怕而起的汗,柔聲寬慰她,“你放心,我父皇雖是君王,卻沒有一點兒架子,最是好說話了。一會兒他問什麼,你直說便是。”
天真爛漫的小公主,自己是聖上的親女,自是千般寵愛在一身,便以為高坐龍椅之上的帝王和誰在一起時,都是同她一般的和顏悅色。
林鶯娘又豈會將這樣的話聽進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