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落定,滿盤皆寂。
齊先生盯著棋盤,瞳孔驟然緊縮。
他枯瘦的手指懸在半空,微微發顫,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這……這不可能!”
他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盞叮當作響,“《璿璣譜》記載此局無解,你竟用棄子屠龍破了?”
沈挽恙倚在青緞引枕上,唇色依舊蒼白,聞言卻低笑一聲。
“先生謬讚……咳咳……不過是,絕處求生罷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夕照穿透雲層,正落在棋盤中央。
許懷夕這才看清——黑子看似散亂無章,實則每一顆都精準鎖住白棋氣眼。
最驚人的是右上角,七顆黑子甘願赴死,卻換來整條白龍被屠。
齊先生突然抓住沈挽恙的手腕:“這棋路不對!你何時學的鬼穀弈法?”
“是先生之前送我的那些書。”
雖然解法不是那些書裡直接寫明的,但看得多了,沈挽恙倒也融會貫通。
齊先生有些自我懷疑了,那些送給沈挽恙的棋書裡甚至有些是他自己寫的。
沈挽恙也算他的半個弟子,作為先生的他竟然解不了這殘局?
“先生。”
他咳嗽著推開棋局,“您輸了。”
“輸得好!輸得好啊!”
齊先生隨即又想通了,他放聲大笑,笑聲裡卻帶著顫。
“老夫苦思未破的殘局,竟被你用這等狠絕之法……”
他見沈挽恙的情況確實不好,也覺得自己今日來得不是時候。
“這棋局也解了,老夫也該回去了。挽恙你好好休息。”
許懷夕見他給沈二公子遞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很像之前公子自己吃藥的那種小瓶子。
齊老來的快,走的也快。
大廚房那邊的人過來送吃食,阿福出去接了。
許懷夕一連看了幾日,二公子這三餐都是清湯寡水的。
她在大廚房待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廚房裡還是有不少好東西的。
隻是都沒有送到西院來。
雖然說虛不受補,但這嚴重缺乏蛋白質,沒有蛋白質哪裡來的營養。
隻是她身為丫鬟吃得更差。
就饅頭和鹹菜或者粗米粥。
午歇後,阿福過來找她。
“青梔,公子讓你去書房。”
許懷夕還有些疑惑,不過也趕緊收拾過去。
沈挽恙換了一身外衫,他很適合與白色相關的衣衫,俊美又病弱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欺”。
“昨日說過教你下棋的,你過來坐。”
許懷夕看他對她微笑,心跳得突然有些不正常。
雖然在現代也見過不少明星,但這二公子倒是另一種人間絕色。
“你選黑子還是白子?”
許懷夕抱過黑子的小藤蘿筐,她覺得還是白色適合二公子。
沈挽恙點點頭,抬手示意許懷夕先來。
許懷夕小時候跟著爺爺也下過一段時間的黑白子棋,還算清楚規則。
阿福在旁邊看著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青梔這小丫頭竟然也會下棋
許懷夕跪坐在棋枰前,指尖捏著一枚黑子,遲遲未能落下。
棋盤上的局勢錯綜複雜,白子如龍盤踞,黑子卻似困獸掙紮。
“下在這裡。”
沈挽恙忽然伸手,冰涼的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帶著她將棋子落在天元之位。
黑子一落,整盤棋局驟然明朗——
方才看似絕境的死路,竟被這一子生生撕開一道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