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見百裡落鬱抱著繈褓如此小心翼翼,突然笑起來:“將軍這般疼孩子,是不是家中已有孩子啊。”
滿座喧嘩頓時安靜都向百裡落鬱看過去,南淮瑾也忍不住頓住,想聽她的回答。
百裡落鬱把嬰孩還給林叔,想都沒想說道,“沒有啊,尚未成親哪來的孩子。”
原主癡迷兵法,對兵書的興趣大於男人,一直沒有娶親,直到對南淮瑾見色起意把他擄回西越。
“可將軍和月華公子......”林叔的聲音在百裡落鬱疑惑的眼神中訕訕消失。
他們在百裡落鬱身邊最常見的就是月華公子,便一直他們是一對的。
百裡落鬱隨後就聽出林叔未說完的意思,趕忙轉過去看南淮瑾想解釋,生怕他誤以為是自己授意。
南淮瑾聽到林叔的話,本來臉上有絲熱意,但一瞬間想到母皇和父後在自己麵前慘死的模樣,他此刻在乾什麼!
“抱歉,在下身體不適,先告辭了。”
南淮瑾臉色發白,起身時帶翻條凳都沒扶,魂不守舍,直徑走了。
“月華……”百裡落鬱起身還想追上去解釋。
幽悅凝和幽悅茗立即攔在她麵前,“將軍止步。”
南淮瑾能聽到身後傳來百裡落鬱的呼喚,他卻一點也不想聽。
百裡落鬱看出南淮瑾此時應該不想她聽說什麼,歎了一口氣,隻好作罷。
暮色穿過南淮瑾單薄的肩頭,在地麵投下一道伶仃的影子。
路上南淮瑾回想林叔那句話,他知不是百裡落鬱授意,隻是無心之言。
可他居然對自己的仇人有半分動搖,大仇未報如何慰藉母皇父後的在天之靈。
南淮瑾猛地頓住腳步,抬手狠狠咬住虎口,直到血腥味在口腔漫開。他怎麼能因為林叔的戲言就心旌搖曳。
暮色漸漸沉沒而下,月光開始高照,卻照不到南淮瑾眼底翻湧的陰霾。
幽悅凝和幽悅茗都有些擔憂,想去寬慰自家殿下,他擺擺手說自己靜靜就好。
戌時的梆子聲蕩過牆頭,南淮瑾不知何時已經走回自己的院子踉蹌止步。
搖城仍有未重修整完的殘破樓房,像隻折斷的鶴頸,月光順著裂縫淌進磚縫,滋養出暗綠的苔蘚。
他忽然劇烈乾嘔,仿佛要把腦海裡痛苦不堪的回憶都嘔出來。指尖深深摳進一旁皸裂的樹皮。
“月華哥哥哭哭?”露水般清亮的童聲從身後傳來。
紮著雙丫髻的小苗舉著剛編好的葉冠蹦跳過來,枯黃蜷曲的楓葉在她手裡疊成歪歪扭扭的“花”環。
小苗踮腳將枯葉編的冠環戴在南淮瑾發間,退後兩步歪頭打量:“好看!月華哥哥不哭!好看!”
南淮瑾蹲下身,任由女孩用袖子胡亂擦他眼角。
小苗從兜裡掏出塊黢黑的麥芽糖,鄭重其事地掰成兩半遞給他:
“吃了甜的,這裡就不痛了。”
她沾著糖漬的手指按在他心口,體溫穿透衣衫。
南淮瑾也沒嫌棄,將半融的糖塊含在舌尖,嘗到了許久未見的,是故國的滋味……
他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