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場殘酷的折磨並未無休止地持續下去。十幾盆冷水澆下後,這場“洗禮”暫時畫上了**。此時的我,整個人被凍得徹骨冰涼,感覺自己已然化作一塊被遺棄在冰窖深處的僵硬石頭,四肢麻木,完全不聽使喚。在那絕望的瞬間,我甚至萌生出一頭撞死的念頭,可身體卻像是被禁錮住一般,連最微小的挪動都無法做到。最終,他們像拖拽一件毫無生命的物件,拖著我的胳膊將我拉了出去。那時的我,宛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隻能任由他們肆意擺弄,毫無反抗之力。
還沒等我從極度的寒冷與恐懼中緩過神來,門口的大光頭冷冷開口問道:“想吃麵條,還是吃烙餅?”我腦袋一片混亂,滿心狐疑,這是真實的嗎?在經曆了如此折磨後,哪怕隻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都足以讓我感恩戴德。我在心裡暗自想著,要是能吃到熱麵條,讓我尊他為祖宗又何妨。
“瞧你瘦得跟麵條似的,來!給他上八張大油餅。”大光頭話音剛落,五六個大光頭瞬間圍攏上來。其中兩人牢牢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死死按在門邊上,另外兩人則緊緊扣住我的雙腿。我的心跳陡然加快,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內心的恐懼如洶湧的潮水般將我淹沒,我驚恐地猜測著他們的意圖,不會是要……都是大老爺們,千萬彆做出那種不堪之事啊!
還沒等我從慌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一個大光頭大聲吼道:“把屁股抬起來!”我嚇得渾身一顫,本能地迅速抬高屁股。“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驟然響起,我的屁股仿佛被烈火灼燒,劇痛瞬間襲來,疼得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啪!”緊接著又是一下,這一擊讓我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每一根神經都在痛苦地痙攣,仿佛被無數根尖銳的鋼針深深刺入。
隨後,第三下、第四下……每一次抽打,都如同在我身上割下一塊血肉,疼痛如洶湧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將我吞噬,幾乎令我窒息。我隻覺肚子裡有一股難以抑製的衝動,直往下衝,仿佛即將到達“極限”。我拚命咬緊牙關,強忍著劇痛,竭儘全力收縮身體,試圖控製住那股衝動,可一切都是徒勞。隨著又一次抽打落下,一股暖流不受控製地從身體裡湧出。好在他們早有防備,動作敏捷地迅速躲開。從他們如此熟練的反應便能看出,平日裡他們沒少乾這種欺負新人的惡劣行徑,手段之嫻熟,令人不寒而栗。
沒打到第八下,他們便停手了。我咬著牙,強忍著鑽心的劇痛直起腰,回頭望去,隻見打我的那個大光頭手裡正拿著一雙牛津底的布鞋,此時,他正從鞋裡掏出一塊透明皂。直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用鞋底子裹著透明皂來抽打我,用這種殘忍至極的方式將我徹底製服。他打完我後,他獨自躲在角落裡歇息,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自己竟能如此狠辣,在對我施加暴行的同時,他的內心似乎也並非毫無波瀾。
“啥?監控?我初次踏入拘留所是在1993年,在那個時候,派出所裡都見不到監控的影子!老百姓的觀念還十分傳統,普遍認為小偷就應該被拉出去遊街示眾,以此來警示眾人,起到威懾作用.”趙一臣靠在床頭,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仿佛在向一位無形的聽眾傾訴他那些苦澀而沉重的過往。他下意識地撫摸著後腰上那條如蜈蚣般蜿蜒的疤痕,那是當年被“小白龍”親吻過留下的印記。撫摸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在審訊室裡悠然喝茶的老警察,他的茶杯底下還壓著一張泛黃的《嚴打簡報》,而如今,早已被《看守所管理條例》所取代。
那個年代的警察辦案,確實帶著一股強硬的作風。如今回首去看,他們也是被當時的社會大環境所裹挾。1993年冰冷的手銬,那寒意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深處;2003年高懸的監控探頭,又宛如一雙時刻注視著的眼睛。這些畫麵在他的腦海中不斷交織、重疊,有時他甚至感到恍惚,真的難以分辨究竟是手銬的冰冷,還是監控的凝視,更能刺痛人心。儘管曆經了如此多的苦難與不堪,在我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依舊對那些曾在黑暗中給予他哪怕一絲幫助的人心懷感激,即便那隻是如微弱燭光般微不足道的溫暖,卻也在我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報告?向誰報告呢?跟警察訴說那些大光頭欺負我?稍微想想便知道此路不通啊!即便警察懲處了他們,等我回到號子裡,這些人必定會變本加厲地整治我。我算是徹底明白了,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權衡利弊,考量後果,可為何我領悟這個道理如此之晚呢?”趙一臣苦笑著,那笑容中滿是曆經滄桑後的無奈與悲涼,仿佛是對過往種種遭遇的無聲歎息。
“你問我,他們不會再找我麻煩了吧?澡也洗了,‘餅’也‘吃’了,我這也算是‘過堂’了。然而,號子裡總會不斷有新人進來。跟你說,下一個進來的是個強奸犯……不行,不說了,我困了,吃飽喝足就犯困,我先睡一覺,等睡醒了咱們再接著聊。”趙一臣獨自躺在床上,喃喃自語著,說著說著,頭一歪,便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覺,他睡得昏天黑地,仿佛要將這些年在監獄和拘留所裡缺失的睡眠一次性全部補回來。他的呼嚕聲在這狹小的房間裡回蕩,似乎在訴說著他疲憊不堪、飽經磨難的過往。
“嗡嗡嗡——”不知睡了多久,他被小飯桌上震動的手機驚醒。他迷迷糊糊地閉著眼睛,伸手在桌上摸索了幾下,憑借著手機屏幕裂痕本能準確地摸到了手機,眼睛都沒睜開便接起電話,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含糊地說道:“喂,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