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慶佇立在清冷的珠光下,冷靜地說道:“我會解決,大家去睡吧。”
他身上散發出令人信仰的氣場,眾人沒再多問,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去睡了。
唐嶽山與他一道去了張氏生產的地方——那是一個距離這裏至少百尺的小岩洞,本是作儲藏之用。
張氏平躺地麵的擔架之上。
老婆婆不是穩婆,隻是比起男人,到底有點生產的經驗。
她在裏頭陪張氏生產,上官慶等人則全都守在岩洞外。
“有沒有木頭?”老婆婆出來問。
“要多大的?”上官慶問。
老婆婆道:“不用太大,是讓她能咬在嘴裏,以免發出太大聲音,也以免她弄傷了自己。”
上官慶拔下水囊上的木塞:“這個可以嗎?”
老婆婆搖頭:“這個不行。”
“這個呢?”上官慶又拔下了頭上的木簪。
老婆婆再次搖頭:“也不行。”
上官慶猶豫了一下,自懷中掏出一個十分陳舊的小木頭匕首,遞給老婆婆。
老婆婆笑道:“這應該就差不多了。”
說罷,她拿著匕首轉身進了小岩洞。
唐嶽山注意到上官慶的神色出現了一瞬的悵然。
那把小木頭匕首是十分珍惜的東西嗎?
可看著也不貴重啊,他喜歡的話,等做了自己幹兒子,自己給他刻十把、八把!
張氏的陣痛從白天就開始了,此時宮口已經全部打開,可她就是生不出來。
“哎呀,怕是不大好……”
老婆婆一臉焦急地走了出來,對上官慶說道,“張氏難產了……”
女人生孩子是過鬼門關,一旦遭遇難產,便很可能一屍兩命。
唐嶽山一拳捶在自己掌心,嘀咕道:“那丫頭要是在就好了!”
“怎麽了?”
一道熟悉的少年音忽然出現在通道的另一頭,兩名鬼兵迅速戒備起來。
“是我。”
顧嬌說。
上官慶擺擺手,兩名鬼兵讓到一旁。
顧嬌推開一道暗門,從裏頭爬了出來。
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輕聲道:“這裏真難找。”
上官慶狐疑地看了看她:“你是從後山過來的?”
顧嬌道:“不然呢?從晉軍的營帳裏過來麽?”
上官慶難掩驚訝:“後山也有地道?還連接到了這裏?”
“怎麽?你不知道?”好叭,她也是才知道。
她是無聊在軒轅麒的洞府溜達,結果一不小心碰到機關,掉進了一條地道。
她本想走回去,誰知繞著繞著竟碰見了他們。
唐嶽山拉住她的手腕走過來:“你來得正好!有個女人難產了!你快進去瞧瞧!”
“初產婦還是經產婦?”顧嬌問完,見二人一臉懵逼,她哦了一聲,改口道,“從前生過嗎?”
“有過兩個孩子。”上官慶說。
顧嬌:“何時發作的?”
上官慶:“具體不清楚,她一直忍著。”
“好,我知道了。”顧嬌進了張氏生產的小岩洞。
張氏臉色蒼白,嘴裏咬著一個小木匕首。
她身上已無一處幹燥的地方,就連身下的擔架也已被汗水浸透。
“有要出恭的感覺了嗎?”顧嬌問。
她艱難地點頭。
顧嬌給她檢查了一番,宮口全開,但是,胎位不正。
現在並不具備剖宮產的條件。
萬幸是她的羊水沒有全破,胎兒在子宮裏還遊得動,前世從老中醫那兒偷師來的正胎術也該派上用場了。
“希望對你有用。”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上官慶與唐嶽山守在洞外,二人看似鎮定,實則手心全出了汗。
唐嶽山做夢都沒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守著一個女人接生。
這……這都什麽事兒啊?
他在通道裏踱來踱去,小聲的自言自語。
“過去好久了,不會生不出來了吧?”
“不會不會,那丫頭醫術這麽高明……”
“從前怎麽沒發現女人生孩子這麽危險……”
“大嫂生明兒辛苦了,回去好生補償她。”
伴隨著張氏的最後一聲悶哼,一個渾身青紫的嬰兒呱呱墜地。
是個男嬰
雖不足月,個頭卻不小。
“怎麽……沒有……哭聲?”張氏有氣無力地看向顧嬌懷中的嬰孩。
顧嬌將小家夥兩腳一抓,提溜起來在他的小屁股上啪啪啪地打了幾下。
毫無反應的小家夥終於動了,他拽緊小拳頭,張開小嘴兒,哇的一聲哭了——
這哭聲實在太過嘹亮,直把上官慶與唐嶽山驚得汗毛都炸了!
說好的早產兒呢?
足月生的孩子也沒你哭聲嘹亮吧?
地麵的營帳內,解行舟與陸長老幾乎同時睜開眼。
二人耳力過人,隻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二人走出了各自的帳篷。
解行舟看見出來的陸長老,心裏確定了一半:“你是不是……”
陸長老亦然,他點頭:“我還以為我聽錯了,看來解將軍也聽到了。”
解行舟嗬嗬道:“不會是夜半鬼哭吧?”
陸長老淡道:“解將軍若是信鬼,我也無話可說。”
解行舟冷聲道:“哼,就算真有鬼,本將軍也要將那啼哭的小鬼揪出來!”
陸長老道:“聲音似乎是地底下發出來的。”
二人趴下身來,齊齊將耳朵貼在了地麵上。
就在此時,天際閃電劃過,緊接著一道驚雷炸響。
“嗚哇——”
嬰孩的啼哭被雷聲完美掩蓋。
二人站起身來。
解行舟問道:“陸長老,你怎麽看?”
陸長老好笑地說道:“本次行動的指揮使解將軍,我聽從解將軍的吩咐。”
解行舟仰頭望向如蛟龍般騰躍在穹頂的閃電,笑了笑,說道:“他們運氣還真好,不,是我們運氣真好。”
陸長老的臉上也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意:“雖然雷聲密集,掩蓋了嬰孩的啼哭,但可以確定地底下是有人的。我們隻要挖地三尺,就一定能將他們挖出來!”
……
地下。
張氏已經累暈了過去。
顧嬌抱著嚎啕大哭的小家夥,把他自己的拇指塞進了他自己的嘴裏。
他沒吸吮兩下,睡著了。
通道裏的人長鬆一口氣。
唐嶽山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問道:“剛剛就第一聲沒被雷聲蓋住,應該沒這麽倒黴被發現吧?”
上官慶派鬼兵去查探情況,得來的情報是地麵上的晉軍全被解行舟叫醒了。
“好像……是發現我們了,正在準備挖地。隻是,他們好像並不確定我們的具體位置,他們是從村子裏開始挖的。”
鬼兵稟報。
唐嶽山看神色也猜出來了,他閉了閉眼,果然啊,戰場哪兒有僥幸?
稍有不慎全是命。
上官慶捏緊了拳頭。
唐嶽山明白他心裏的想法,拍了拍他肩膀,寬慰道:“這不是你的錯,這個地方其實已經很隱蔽了,,一般的啼哭聲傳不出去。”
這還真不是安慰人的話,他記得唐明出生那會兒,壯壯的,可哭聲真沒這孩子的大。
他一娃抵得上人家仨娃了。
見上官慶不語,他問道:“你不會真的想殺了這孩子吧?”
上官慶看了眼顧嬌懷裏的孩子,捏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歎息道:“已經暴露了,殺掉他也無濟於事。”
顧嬌問上官慶道:“你這邊能擋多久?”
上官慶聞言,深深地看了顧嬌一眼:“你想做什麽?”
顧嬌低頭將小家夥的手指從他嘴裏拿出來,說道:“他醒了還是會哭的,屆時雷聲停了,晉軍就能輕易鎖定你們的位置了。我帶他離開。”
上官慶道:“去哪裏?鬼王的巢穴嗎?一樣會暴露的。”
顧嬌說道:“不,回曲陽。”
上官慶狠狠一驚:“你……”
顧嬌神色平靜地說道:“我回曲陽搬救兵,給我兩天時間,黑風騎與朝廷大軍必將兵臨城下!”
這將會是最後的戰役!
“沒用的。”上官慶轉過身去,“你們就算出了鬼山,也出不了蒲城。”
進蒲城容易,出蒲城難,何況要捉拿鬼山的人,城門口的關卡一定更嚴了。
就算他親自出馬,也未必能把人成功送出城。
顧嬌說道:“出不出得了,總要試試才知道,另外,你鎮守鬼山,我自己想辦法出城。你隻用告訴我,哪一條通道能出鬼山就夠了。”
在她的字典裏,就沒有打退堂鼓一說。
上官慶問道:“你確定要這麽做嗎?很危險的。”
她不怕危險,隻不過——
她想到了軒轅麒。
此時她仍有那種強烈的直覺:離開了這裏,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那些秘密,也將永遠被塵封。
一千條人命,與她想要追溯的真相。
沒有任何猶豫,她在心裏做出了抉擇。
軒轅麒:聽說你想撇下我。
嬌嬌: ̄□ ̄||
*
快打完了,燕國篇接近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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