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就要下山了,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陳舊的首飾盒,打開後,取出了裡麵那枚漂亮的戒指。
她伸出自己的手,將戒指的環對準無名指,但沒有戴上去,搖搖頭,又把戒指收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走到了她的身邊。
唐雪握著手杖,和她一起眺望著城市的廢墟,開口道:“果然還是不舍得啊,看著自己過去每天都走過的地方消失。”
蘇婉清看了她一眼,她的傷勢處理的很好,膝蓋處隻貼了一個創可貼,本來就沒受什麼傷,隻是擦破了皮而已。
那隻小狗跟在她的身邊,雖然是條瘸腿狗,但是性格很好。
蘇婉清養過它一段時間,它非常聽話,即便麵對陌生人,也不會亂吠。
隻是非常膽小,一聽到大的聲響,就算是施工隊的電鑽聲,它也會蜷縮起來,躲在狹窄的地方。
剛開始喂它東西,它也不吃,但等到它餓壞了,吃了第一頓之後,它就變得非常友好了。
而且很聰明,好像能聽懂人說話似的,很討人喜歡。
不知道為什麼,蘇婉清對這隻小狗,很有好感,或許是因為它的吃相吧,它吃東西的時候,總是吃的很香,呼哧呼哧地吃,讓她想起一個熟悉的人,他的胃口也和這隻小狗一樣好,再難吃的東西也能吃的很香,還咧嘴笑,說很好吃啊,還想你做給我吃。
她在一條小狗身上,找到了他的影子,雖然她過去不相信宿命輪回這種東西,認為那都是迷信,但她大概是明白了那些求神拜佛的人是什麼心理。
她蹲下來,摸摸小白的腦袋,把它抱起來,揉了揉它的耳朵,小白很聽話地任她蹂躪,一點不反抗。
“還有二十分鐘的撤離時間,陪我再看一會兒吧。”蘇婉清輕聲道。
“可剛才有人喊我上船了。”唐雪說。
“沒關係,我會和他們說,你和我坐同一艘船離開吧。”
“那太好了,我正好也想再看看這座城。”唐雪微笑:“我從12歲起就待在這裡,算算時間,到今年也快7年了啊。”
“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京海人,來這邊上學,是因為爺爺患了腦梗,送到這邊的醫院治療康養,剛來的時候,我覺得很不開心,班上我一個人都不認識,我是中學二年級轉學過來的,中學生第一年就各自混熟了,我融入不進他們的圈子,因為經常逃課,和新老師關係也不好,那時候我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好礙眼,一周五天,我隻去上三天的課,其餘的時候就請病假。”
“你家裡人不管你麼?他們就看著你逃課?”
“我父親常年不在家,我是他前妻的孩子,他的第二個老婆又不是我媽媽,所以我從來不聽她的,她對我也不關心,我有一個組合家庭的姐姐,我和她關係一般,每次她勸我去上學交朋友,我就不理她,父親回來的時候,會教育我,但是他不敢在爺爺麵前大聲說話,他一回來,我就去找爺爺,所以家裡,基本上沒人管的到我。”
“沒想到你這麼叛逆,我和你不一樣,我從小都是規規矩矩的,從來沒逃過課。”
“看得出來,你讀書的時候一定是那種乖乖女。”
“畢竟我父母都是醫生,性格傳統,我想象不出來我有什麼理由要逃課,如果我逃課了,他們一定會把我關在房間裡,然後兩個人輪流上陣,語重心長地教育我,開導我,一定要逼我編出些心裡話和他們說,最後肯定還要寫一份幾千字的檢討,說這都是我為了我好,那太可怕了。”
“說明他們很關心你啊,像我父親就不會這麼做,我逃課的時候,他就給我請家教,他懶得管我,就喊彆人來管我。”
“你在學校裡一個朋友都沒有麼?”
“也不至於這麼慘,還是有幾個算得上朋友的人,我還願意去學校,就是因為還有幾個能聊天的同齡女生,還有那些色咪咪的男生,總有人來找我搭話,在我抽屜裡塞情書放巧克力,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好像他們很懂我似的,話都沒說幾句,就說什麼喜歡啊,愛什麼的,十幾歲的小屁孩,懂什麼是愛。”
“好像你那時候不是十幾歲的小毛孩一樣。”
“我肯定和他們不一樣啊,我從小學開始,每一年都要去國外旅遊,我會說外國話,我有私人教師,我住在大房子裡,雖然我心裡不說,但我就是覺得我高他們一等,所以我才不會和他們談戀愛,我那時候覺得,這世上沒人配得上我,老娘我才不交什麼男朋友,等我長大了,我就花錢去包養帥哥,不談情,隻談錢。”
“其實沒必要這麼想,我以前也覺得情愛什麼的,好像很遙遠,男人有什麼好的,一想到男人和女人要接吻,我就覺得惡心,我上學的時候幾乎沒怎麼和異性說過話,一直到了二十多歲,都沒牽過男人的手,但後來,遇到了阿守,我才發現,可以愛一個人,然後那個人用愛回報你,原來是這麼美好的事情。”
“所以你覺得愛很美好?那如果他現在出現在你麵前,讓你跟著他走,你會願意麼?”
唐雪側頭看過來,漆黑的眸子裡映照出紅色的夕陽,還有蘇婉清憔悴的臉。
蘇婉清愣了一下,不知什麼時候,她變成這個樣子了,她都三十多歲,快要四十了,已經是一個老女人了,日夜操勞,讓她比一般的女人衰老的還要快,她眼角有皺紋,頭發乾枯,嘴皮都是乾裂發白的,因為沒怎麼喝水。
她不再年輕,不再美麗,這樣的她,如果阿守站在她的麵前,還會對她說“我愛你”麼?
真是不守婦道,竟然會懷疑他,如果是他的話,一定不會變的。
她從小到大就隻談過這一次戀愛,她一直相信愛就是忠貞不移的,如果他站在這裡,對她伸出手,說不定她真的會握住,然後跟著他一起走。
但這不可能,她釋懷地一笑:“如果他在夢裡出現,我一定會跟著他走的。”
“這樣麼”唐雪抬頭看向天空:“但是我很討厭做夢啊,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我都很討厭,討厭用信和照片回憶過去,如果是做夢的話,那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所以,非常抱歉,蘇博士,請幫我一個忙吧,我會很感激你的。”
蘇婉清感覺到有什麼銳利冰冷的東西,架在她的脖子上,讓她一下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下一章淩晨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