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掠過頭頂,蟬鳴聲孜孜不倦,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穿透下來,有些刺眼。
夏蟬通常在中午以後才會鳴叫起來,現在是早上八點,它們已經開始樂此不疲地進行求偶了。
對,求偶,蟬鳴聲是雄蟬的歌喉,它們唱歌唱的越響亮,越能吸引到異性的注意力。
交配是它們的唯一目的,蟬的壽命隻有幾周,若是在這幾周之內,它們沒有將自己的基因繁衍下去就死亡,作為蟬的一生,就算完全失敗了吧。
但是是不是也會存在那種特立獨行的蟬呢?
不是為了交配而唱歌,不是為了讓自己作為蟬的一生成功而唱歌,隻是,因為想唱,才唱下去。
歌聲不是為了取悅雌蟬而存在,唱歌本身,就讓它享受於其中。
從早上八點起就開始蟬鳴的雄蟬當中,或許會有這樣的存在吧。
它們沒有按照生物的規律在太陽升到正午後鳴叫,醒來之後,就樂此不疲地震動它們腹部的鼓膜了。
並不是為了求偶,而是這麼做讓它開心。
一定有吧,這樣特立獨行的蟬。
唐雪望著天空,樹葉的碎影飛快地從她的臉上拂過。
一陣風吹了過來,樹葉沙沙地響,放眼望去,滿眼是蔥鬱的綠色,兩邊是密密麻麻的樹叢。
不知不覺,又到了夏天了。
“熱起來了呀。”
唐雪扶住額頭,在額前撐一把小傘,望著遠方的山。
她和山的距離,正在拉遠,山上朦朧的霧氣,讓山越來越模糊了。
她正坐在農用三輪的貨架上,貨架裝載著許多的蔬菜,白菜、黃瓜、茄子.新鮮的蔬菜成捆地堆好,她坐在貨架的邊緣,身旁趴著一個光禿禿的小狗。
是為它好才把它的毛剃光,狗的汗腺基本上都被厚實的毛發所覆蓋,幾乎起不到散熱的作用,它們排解熱氣的方式,通常是趴在陰涼的地方,伸出舌頭散熱。
因為溫度的升高,它這幾日一直無精打采,才幫它剃毛降溫。
看樣子起到了一些作用,它眯著眼睛享受晨風,似乎打算就這麼在顛簸的貨架上睡一覺。
“要到新修的路了,坐穩一點,小心彆摔了!”
前方傳來呼喚聲。
“好!”
她回過頭大聲地回應,以免聲音被柴油發動機的噪音蓋過。
一下明顯的顛簸,車身平穩了許多,但速度變得更快。
她閉上眼,一隻手緊握住金屬框,一隻手緩慢地張開。
她想象自己是一隻自由的蟬,感受著風在指尖流動,好像那是從她翅膀掠過的風。
她想唱歌,可雌蟬是不能唱歌的,做一隻特立獨行的雌蟬一定比做一隻特立獨行的雄蟬難很多。
因為,雌蟬永遠都表達不了自己的內心。
雌性的蟬,生來,就是啞巴。
咖啡廳,唐雪獨自坐在靠窗的座位邊。
曲調舒緩的爵士樂回蕩在這個深色調的空間,她側頭看著窗外,透明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側臉和大廳內的吊燈。
今天是休息日,窗外車水馬龍,行人來來往往。
這裡是新修的步行街,飲品店,棋牌室,服裝店,理發店,小吃各類的店鋪遍布在道路兩旁。
她透過窗戶觀察來來往往的行人,全是青年男女,有結伴而行的,也有單獨一個人的。
小孩子很少,大部分連走路都走不順暢,還是一兩歲的年紀,被父母牽著走過。
穿便服的女人忽然坐在了她的對麵,她的視線轉移到桌麵,遍布菱形圖案的杯子裡裝著香草味的冰淇淋,冰淇淋上點綴著芒果塊和堅果碎。
女人把鐵製的勺子插到冰淇淋裡,微笑著看她。
“如今這座城可是有三萬人在生活啊,雖然隻是很小的一片區域,但總算,也讓它恢複到我記憶裡的模樣了。”
“很不錯吧,新建的步行街,從上月開始,食物就不再由官方進行分配了,我們花了三年的時間終於開放了食物市場,住在這裡基本上和過去沒有區彆了,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一樣。”
女人雙手搭在桌上,看這座城的眼神好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每月例行測試還沒有結束麼?”唐雪視線看向女人的身後,沒看到熟悉的人影,於是把視線收了回來,用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吃。
意外地很好吃,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吃甜食的人,但這份冰淇淋入口的瞬間,竟然讓她有一種驚豔感,或許是太久沒嘗過了吧。
上一次吃香草冰淇淋是多久之前?已經快記不清了。
“已經結束了,但是今天要交接最後的東郊,所以等會還需要他和我們一起去一趟。”
“這樣麼所以.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時候,你要來找我?就是為了請我吃一杯冰淇淋麼?”
“那種地方,我去了也幫不上忙啦,況且我也是人,難得的休息日,我肯定會想要放鬆一下呀。”
“是麼.”
“彆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戒心,隻是朋友的一點點關心罷了。”
“關心麼說起來,我正好有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找不到答案呢,以前上化學課我就想過,你是學醫的,化學一定很好吧,我有一個問題無論如何都想要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