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大廳的血腥味還未散儘,石壁上殘留的血漬在晨霧裡泛著暗褐。
林風剛將腰間密信往衣襟裡塞了塞,忽覺後頸寒毛倒豎——那本該消散的黑霧,竟在石壇上方重新凝聚成漩渦,發出類似獸類低吼的嗡鳴。
"小心!"蘇婉兒玄鐵劍出鞘的脆響劃破空氣。
她本已退到石階口,此時旋身撲回,劍尖挑落兩縷試圖纏向柳如煙的黑絲。
柳如煙剛摸出火折子,指尖卻被黑霧灼得發紅,她咬著唇將火折子往袖口一藏,反手從發髻裡抽出根淬毒銀簪,發間斷了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有顆珠子"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石壇中央的黑霧突然炸開。
幽冥尊主的身影從中踏出,先前虛化的輪廓此刻凝如實質,臉上鬼麵泛著幽綠磷光,腰間骨珠串成的項鏈正滲出黑血,"林大人急著回京城報信?"他的聲音像兩塊鏽鐵相擦,"可本尊的血祭,還差最後一味——"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林風懷中,"你懷裡的殘玉。"
林風瞳孔微縮。
殘玉貼著心口發燙,那是三日前在破廟救孩童時,老乞丐塞給他的"護身符",此刻竟與骨珠產生共鳴般震顫。
他終於明白鬼麵人為何三番五次截殺——這殘玉不是普通古物,是血祭陣眼!
"婉兒,護好柳姑娘。"林風反手按住殘玉,內力順著掌心紅痕注入玉中。
《乾坤訣》第三層心法在腦海中翻湧,經脈裡的熱流如活物般竄動。
他能清晰聽見蘇婉兒應了聲"好",玄鐵劍劃破空氣的風擦著他耳側掠過;柳如煙的銀簪刺中黑霧的"嗤"響在左側三尺,混著她低低的悶哼。
幽冥尊主顯然沒料到他們還能組織反擊。
他手腕一抖,骨珠串"嘩啦"崩斷,十二顆黑骨珠懸浮半空,每顆都滲出暗紅霧氣,將大廳徹底籠罩。
黑暗來得極快,林風眼前驟然一黑,卻在閉眼的瞬間運轉《乾坤訣》至第七重——這門功法最妙處不在招式,而在"破妄",能以內力為眼,捕捉空氣中最細微的波動。
"在左後方!"柳如煙突然喊了聲。
她雖看不見,卻聞出黑霧裡多了股腐肉味——那是幽冥尊主獨門毒霧的特征,氣味最濃處定是本體所在。
林風腳尖點地躍起,殘玉在懷中炸出金光,照得他周身三尺透亮。
他看見幽冥尊主抬起的右手,指尖凝聚著團黑芒,正是要往柳如煙心口招呼的"陰煞指"。
"乾坤逆轉!"林風暴喝。
《乾坤訣》終極招式在掌心成型,金色氣勁如漩渦般卷向黑芒。
這招的精妙在於借敵之力,對方攻勢越猛,反彈越強。
幽冥尊主顯然沒料到他能破了黑霧視物,黑芒剛觸到金芒便如泥牛入海,竟順著原路倒卷回來。
"噗!"幽冥尊主被自己的陰煞指擊中左肩。
鬼麵下傳來悶哼,他踉蹌著撞翻石壇,半塊刻著血紋的青石板砸在腳邊。
黑霧受了震動開始潰散,晨光重新漏進大廳,照見他鬼麵下滲出的黑血——那不是人血,是混雜著腐蟲的黏液。
蘇婉兒早握緊了玄鐵劍。
她看著林風染血的衣袖被風掀起,看著幽冥尊主踉蹌的腳步,指節在劍柄上繃得發白。
石壁上的血漬映著她泛紅的眼尾,那是方才被黑霧灼傷的痕跡,但此刻她眼裡隻有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從邊陲小縣到京城風波,從被王雄打壓到如今站在這裡,這個總把計謀藏在眼底的男人,此刻正以單薄後背為盾,替她們擋住所有陰毒。
"林大人!"柳如煙突然拽了拽林風衣袖。
她望著幽冥尊主腰間未崩斷的半串骨珠,銀簪在掌心沁出冷汗,"他在聚氣!"
林風轉頭的瞬間,正看見幽冥尊主抬起右手。
那隻手的指甲已變成黑針,指尖凝聚的黑霧比之前更濃,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他剛要再次運轉《乾坤訣》,卻聽見身側傳來玄鐵劍劃破空氣的銳響——蘇婉兒的劍到了。
劍風裹著晨霧,帶著三日前在鎮北軍演武場練了百遍的"破雲式",帶著昨夜替他包紮傷口時沒說出口的擔憂,帶著此刻眼底燒得極旺的火光,直取幽冥尊主咽喉。
蘇婉兒的玄鐵劍帶著破雲式的銳風刺來,劍脊上的雲紋在晨光裡泛著冷光。
幽冥尊主鬼麵下的腐肉突然劇烈抽搐,枯瘦的左手竟以反關節角度橫擋,骨珠串殘留的半段"哢"地崩裂,黑血濺在劍刃上滋滋作響。
"叮——"金屬交擊聲震得蘇婉兒虎口發麻。
她分明刺中了咽喉位置,卻像紮進了一團腐泥,劍刃陷進半寸便再難寸進。
幽冥尊主的指甲擦著她耳垂劃過,帶起一縷碎發,她後頸頓時泛起刺痛——那指甲上的毒,比柳如煙銀簪上的更烈。
"小心他的腐骨手!"柳如煙的銀簪正插在石壁第三塊青石板的符文中心。
她跪伏在滿地碎珠裡,發間最後一顆珍珠滾落時撞在她手背上,卻不及她此刻心跳劇烈。
方才她借著黑霧散後透進的光,終於看清石壇周圍刻著的血紋——那是幽冥教的"鎖魂陣",每道紋路都浸著活人血。
她咬著牙轉動銀簪,符文邊緣的血漬被刮落,石縫裡滲出的黑氣明顯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