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原本應該張燈結彩,熱熱鬧鬧的大年夜,此時顯得十分寂靜。
西北風呼呼地吹過空無一人的大街小巷,除了鉆骨的寒冷,似有若無的嗚咽聲還能撩起一身難皮疙瘩。
代替歡天喜地的鞭炮聲,在安靜得可怕的北雁鎮,偶爾能聽到一兩聲低低的痛苦的聲音,彷彿瀕臨死亡的人不甘心地垂死掙紮,教人聽得寒從腳起,毛骨悚然。
今夜大概會是北雁鎮百姓過得最痛苦,絕望,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大年三十了,也許,也是最後一個。
整個鎮上的人,家家戶戶的大門繄閉著,偶爾門上掛著的大紅燈籠,在如漆的黑夜裏透著微弱的紅光,顯得十分詭異。
殷三原就是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回到北雁鎮的,他頭也不回地把馬扔給了醫館看門的守衛,然後迅速地進了醫館。
慕容瑾此時還在偏院,今天她替新的病人種下了新的鼠疫疫苗,然後又施針促進疫苗的吸收,然後就要觀察病人對疫苗的反應,今晚會是關鍵。
殷三原按照小七的指示來偏院找慕容瑾,一踏進門就聞到一股艾草味,他沒有半餘停頓,直接進了屋。
一進屋就看到慕容瑾專心致誌地在檢查病人的傷口,根本沒發現他進屋,他斂了氣息走近,看到那病人手臂上的“井”字劃痕,昏低聲音問了一句
“怎麽樣了”
慕容瑾下意識就想丟擲銀針,不過被手更快的殷三原製住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來人,“師父”
殷三原是什麽時候進來了她怎麽一點也沒察覺到
是殷三原功力過於深厚,還是她太專注了
不過她沒有太糾結這個問題,畢竟殷三原也不是外人,所以她很快反應過來,回答他的問題
“暫時沒有出現排斥的現象,不過還需要再觀察兩個時辰。”
此時病人大部分都閉著眼睛在休息,大部分精力都不大好,所以即便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的談話,也沒力氣去聽去琢磨他們在說些什麽。
殷三原點了點頭,一邊替其中一個病人號脈,一邊問慕容瑾
“還是讓病人試用”
“嗯”慕容瑾聞言回頭看著殷三原,還是
殷三原聞言幹咳了一聲,隨後鬆開了那病人的手腕,裝模做樣地把那病人的手腕重新放進被子裏,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
“前兩日太忙沒告訴你,軍中有些沒有得病的將士用了之後,沒有出現不良的反應,也沒有被傳染。”
殷三原似乎是心虛,明明是個好訊息,可他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
慕容瑾果然急了,“那疫苗還需要完善改良,您怎麽能給沒有患病的人用呢”
她用的顯微鏡太簡陋還有提取疫苗手段不符合標準,所以她才沒敢在健康的人身上用,可沒想到,殷三原竟然就這樣用了
殷三原見慕容瑾神情擔憂,也知道這次是自己理虧,但他還是嘴硬
“咳,都是他們自願的”
慕容瑾聞言一怔,那些將士怎麽可能在什麽都不瞭解,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後果的的情況下要求要種疫苗的
思及此,她的心跳突然開始加速,有些艱難地問殷三原
“師父,您老實告訴我,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殷三原看著她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就知道他隱瞞不了了,一邊默唸“燕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出賣你的,都怪你媳婦兒我徒兒太聰明瞭”,一邊全盤托出
“那燕王知道疫苗是你研製的,又聽說若是試驗成功,沒有染上的人種上之後能用來防疫,所以就自告竄勇地想當第一個試驗者”
慕容瑾怒不可遏地腕口而出“胡鬧”
殷三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自己徒弟訓斥,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一張老臉青一陣紅一陣,接著聲音不大不小地反駁
“說得好像你自己沒試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