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裝出來的嗎?
心臟,又一次被那陌生的刺痛感攫住,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霍總……”一個年輕的小護士端著托盤,小心翼翼地從旁邊經過,看到他陰沉的嚇人的臉色,下意識地就想繞道走。
“站住!”霍予奪猛地叫住她,聲音沙啞而急切,“裡麵……裡麵怎麼樣了?”
小護士被他嚇了一跳,托盤差點脫手,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不知道……李主任他們……還在搶救……”
“廢物!”霍予奪低吼一聲,眼神中的暴戾幾乎要將人吞噬。
小護士嚇得眼圈都紅了,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
走廊再次恢複了死寂,隻剩下霍予奪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他內心那越來越響亮、越來越無法忽視的質問。
質問那些醫生——為什麼還沒好?為什麼救不回一個他認為隻是在“裝病”的人?
質問舒窈——你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你到底想怎麼樣?
也質問他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會覺得心慌?為什麼會害怕?
他霍予奪,什麼時候害怕過?
他煩躁地扯了扯隔離服的領口,感覺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喘不過氣。這種感覺,竟然和剛才舒窈倒下前那痛苦掙紮的樣子有些……相似?
這個認知讓他更加煩躁不安。
蘇蔓雪一直安靜地待在不遠處的角落裡,看著霍予奪如同困獸般焦躁不安的樣子,心中既有快意,也有一絲隱藏的擔憂。她希望舒窈死,但她不希望霍予奪因為舒窈的死而對她產生懷疑,或者……變得不像他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鼓起勇氣,換上了一副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真誠”的擔憂表情,慢慢走近:“予奪哥,你……你彆太激動了……醫生們肯定會儘力的。要不……我們先去休息室等?站在這裡也……”
霍予奪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依舊死死地盯著那扇門,仿佛那就是他此刻世界的全部重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幾分鐘,也許是半個世紀那麼漫長。
CU那扇沉重的門,終於再次被推開了。
霍予奪幾乎是在門開的瞬間就猛地轉過身,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走出來的人。
李主任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張疲憊不堪、寫滿了凝重和……一絲無力的臉。他花白的頭發因為汗水而粘在額頭上,眼神複雜地看著霍予奪,嘴唇動了動,似乎在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霍予奪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沉了下去。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因為過度緊繃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怎麼樣了?”
李主任避開了他迫人的目光,微微低下頭,聲音沙啞而沉重:“霍總,我們……我們儘了最大的努力……”
“說結果!”霍予奪幾乎是咆哮著打斷了他,他痛恨這種拖泥帶水、故作姿態的鋪墊!
李主任被他吼得身體一震,閉了閉眼,最終艱難地吐出了那句早已準備好的、卻依舊重如千鈞的話:“病人……舒窈小姐的情況,極其危急。雖然暫時通過藥物和器械維持住了心跳,但她的重要臟器已經出現了不可逆的損傷,特彆是心臟……爆發性心肌炎非常嚴重,加上之前的過敏反應和……和可能存在的精神刺激……”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霍予奪的臉色,才繼續說道:“目前……她處於深度昏迷狀態,生命體征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再次出現心跳驟停。我們……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
病危通知書……
這五個字,像是一把巨大的鐵錘,狠狠地砸在了霍予奪的頭頂,砸得他眼前一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
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後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才勉強穩住身形。
病危……
不是裝的?不是演戲?是真的……快要死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他看著李主任那張寫滿了“我們已經儘力”的臉,看著旁邊護士們那同情又帶著畏懼的眼神,看著蘇蔓雪那瞬間煞白、仿佛真的被嚇壞了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在無聲地告訴他一個他一直不願相信、也無法接受的事實。
舒窈,那個被他視為所有物、被他肆意傷害、被他認為是麻煩的女人,真的……快要死了。
而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很可能……就是他剛才在病房裡,對著那個流淚的、瀕死的她,吼出的那句——
“彆裝了!給我安分點!”
一股從未有過的、冰冷徹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順著他的脊椎急速攀升,瞬間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凍結了他的血液,也凍結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