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予奪的動作太快,氣勢太盛,像一頭掙脫了枷鎖的、攜帶著毀滅氣息的猛獸,直直地朝著慕晚清衝了過去。他那雙赤紅的、充滿了偏執和瘋狂的眼睛,死死鎖定著眼前那張讓他魂牽夢縈、又痛徹心扉的臉,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殆儘!
周圍的人群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不顧一切的舉動驚得紛紛後退,如同避讓瘟疫般,瞬間在他和慕晚清之間,形成了一片詭異的真空地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即將爆發的、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碰撞中心。
張敏和其他幾個霍家的保鏢也是臉色大變,想要上前阻攔,卻又深知自家老板此刻的狀態根本攔不住,隻能心驚膽戰地緊隨其後,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任何意外。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一場激烈的質問、甚至衝突即將爆發的時候——
站在那裡的慕晚清,麵對著如同狂風般席卷而來的霍予奪,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近乎冷酷的表情。她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眼前這個失控的、足以讓整個江城都為之震顫的男人,在她眼中,不過是一陣無關緊要的、略顯聒噪的風。
她沒有後退,沒有閃躲,甚至連握著香檳杯的手指,都沒有絲毫顫抖。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磐石,又如同深淵,用一種極其冰冷、極其陌生的眼神,平靜地迎向了霍予奪那雙充滿了驚濤駭浪的眼睛。
那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熟悉感,沒有半分屬於舒窈的怯懦或濡慕。
隻有純粹的、徹底的……陌生。
就像是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甚至有些令人厭煩的闖入者。
霍予奪的腳步,在距離慕晚清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猛地頓住了!
不是因為他恢複了理智,而是因為……被她眼中那股極致的冰冷和陌生,狠狠地刺中了!
那眼神,像是一盆夾雜著冰碴的雪水,從頭到腳將他澆了個透心涼!瞬間澆滅了他心中那剛剛燃起的、關於“她沒死”“她回來了”的瘋狂幻想!也讓他那因為巨大震驚而混亂不堪的大腦,暫時恢複了一絲絲……令人更加痛苦的清明。
不……
她不是舒窈……
舒窈……絕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即使是在她最恨他、最絕望的時候,她的眼睛裡,也總是帶著一種讓他煩躁卻又無法忽視的……屬於他的印記。
可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睛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愛,沒有恨,沒有恐懼,沒有依賴……甚至連最基本的、屬於人類情感的溫度都沒有。
隻有一片冰封的、死寂的、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凍結的……虛無。
這種徹底的陌生感,比任何言語上的否認,都更加殘忍,更加……誅心!
霍予奪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後又被扔進了冰窟裡,凍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發冷,連呼吸都帶著冰冷的痛意。
一種比剛才的震驚和混亂更加深沉、更加難以承受的……失望和……恐慌,如同毒液般迅速蔓延開來。
如果她不是舒窈……
那她是誰?!
為什麼會和舒窈長得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是巧合?
還是……有人故意安排了這一切?故意找了一個和舒窈一模一樣的女人來刺激他?來報複他?
無數個更加黑暗、更加瘋狂的念頭,瞬間湧入他的腦海!讓他那雙本就赤紅的眼睛,變得更加陰鷙,更加危險!
“你……”霍予奪的嘴唇動了動,喉嚨乾澀得發緊,他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從齒縫裡擠出一個沙啞的、帶著強烈壓迫感和探究意味的字眼。
然而,不等他說出第二個字,慕晚清卻微微側了側身子,仿佛是為了避開他身上那過於濃烈的酒氣和……令人不適的強烈情緒。
這個細微的、充滿了嫌棄意味的動作,再次像一根針一樣,狠狠紮在了霍予奪那顆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經上!
“這位先生,”慕晚清終於開口了。
她的聲音,清冷悅耳,如同冰珠落玉盤,帶著一種天生的距離感。雖然音色與舒窈有幾分相似,但語調和語氣,卻截然不同。舒窈的聲音總是帶著怯意和溫柔,而她的聲音,卻隻有冰冷、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高高在上的淡漠。
“我們認識嗎?”她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頭,那雙冰冷的鳳眼裡,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一絲被陌生人無禮打擾的不悅,“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你這樣衝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她的語氣平靜,措辭禮貌,卻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子,精準地割裂著霍予奪的神經!
我們認識嗎?
第一次見麵?
她竟然問他……他們認不認識?
霍予奪感覺自己胸腔裡的血液都在倒流!一股無法形容的、混雜著被愚弄的憤怒、被無視的屈辱、以及……某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尖銳的失落感,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