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適嗎?”紫川秀嘴角扭曲著冷笑著,眼睛裏噴出了怒火。他猛然一把揪住魯帝的頭發,擰著他頭對著戰場方向,低沉著聲音吼道:“看看!看看!我的孩兒們已經血流成河,你的人可流過一滴血?上千上萬的遠東戰士戰死,你的人就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熱鬧?
看看,看看啊!——不合適嗎?猜猜看,羅斯的兵如果打進來了,你有什麽下場?他們會活生生地將你剝皮的!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城外跟羅斯聊聊天如何?來啊,來啊!”
紫川秀狂暴地抓住魯帝的頭發往城牆方向拖,魯帝整個人癱坐地上哭著哀求:“殿下不要啊,不要啊!饒命,饒命啊!”他感覺,光明王的手象一把可怕的鐵鉗子,自己使盡力氣也無法掙脫,被一點點地拖往城頭方向。
從沒見過溫和的光明王如此暴怒,旁觀的起義軍士兵們被嚇得目瞪口呆。跟著魯帝過來的幾個魔族衛兵想上來阻攔,但紫川秀隻是抬頭冷冷地橫了他們一眼,那可怕的殺氣立即震懾住了衛兵們,他們嚇得僵立原地,一動不敢動。
兩人一拖一拉地到了城頭邊上,無數的箭矢“颼颼颼颼”從身邊掠過,魯帝嚇得嚎啕哭號起來:“殿下饒命啊,我照辦就是了!”
紫川秀鬆開了手,魯帝連滾帶爬地跑到了安全地帶,滿頭大汗。紫川秀看著他,感覺到那目光的冰冷,魯帝渾身哆嗦。沒等紫川秀開口,他急忙先說了:“城防守備隊和總督府衛隊都是我家鄉的族人擔任的,應該可以信任——但其他的部隊,我真的沒把握!殿下,我真的沒辦法了!”
冷冷地看著魯帝,紫川秀不出聲。他知道,魯帝說的是真話。把剛剛放下武器的魔族兵重又組織起來發給他們武器,這本身就蘊藏著極大的風險。如果有別的選擇,他絕不會把這件大事交給這個剛投降的魔族將領。但現在,自己隻能相信魯帝——倒不是相信他的人格,隻是期待他能判斷情勢:一旦城破了,他自己也活不成。
紫川秀正要給魯帝布置任務,急速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魔族兵跑過來:”總督大人,不好啦!”
在自己的部下麵前,魯帝的精神氣忽然又回來了。他很威嚴地訓斥著那個魔族兵:“嚷什麽嚷!大驚小怪的,沒看到正在打仗嗎?”
“總督大人!不好啦!八十三團兵變了!士兵們——造反了!”
唰的一下,魯帝的臉白如紙。他哭喪著臉轉向紫川秀:“殿下,不好了!八十三團兵變了,士兵們造反了。。。”
“嚷什麽嚷,大驚小怪的!沒看到打仗嗎?”紫川秀絕望得想撕自己的頭發,但外表上,他卻顯得很輕鬆:“那你找我幹什麽呢?”
“啊!我來請殿下您下指示。”
“那好啊,殺掉他們。”
“。。。。。。”
魯帝大吼:“殿下!”
紫川秀擺擺手:“不要嚷——我沒有兵了,連一個中隊都抽不出來。”
魯帝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眼裏露出了絕望。他沉重地喘了一陣粗氣,抬起頭來說:“明白了,殿下!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是讓我失不失望的問題。”紫川秀很輕鬆地說:“這關係你自己的姓命——現在,幹活去吧!”
帝國曆782年6月的特蘭要塞大會戰中,魔族軍隊投入兵力十七萬四千人,遠東軍投入兵力二十五萬八千人。在決定遠東命運乃至整個大陸走向的宏大的戰役中,誰都沒想到,決定結果的並非後世號稱“運籌帷幄智計無遺”的光明王殿下,也不是魔族軍隊的統帥羅斯,而是一個早已被交戰雙方忘記了人物:曾經的魔族總督魯帝。
受到潛伏城中魔族特務的蠱惑,本已經投降了的魔族部隊出現了搔動,駐紮城內的兩個步兵大隊中,部分士兵不顧禁令衝出了軍營,與負責警戒的部隊發生了零星的交戰,有的部隊受到了叛亂分子的鼓惑,士兵們三五成群的、甚至是整隊整列地加入了叛亂的行列。在有的地段,暴亂的軍隊與城中平民發生了激烈的衝突,叛亂的軍隊凶狠地用刺槍和長矛捅破民居的房門,屠殺支持起義軍的平民。巷戰在處處展開,各處都用沙包和門板築了街壘,使得軍隊的自由調動變得不可能。暴亂在迅速地蔓延,如果不能盡快將其鎮壓,這火花很快會將全部魔族駐軍感染。形勢越發地嚴峻。
以魯帝為首的魔族軍官們惶恐不安,他們急於撲滅剛冒頭的火災,卻感覺手中的力量象冰一樣在融化,各個部隊都顯得不大堅定,士兵們對與自己同胞交戰表露出極大的厭惡情緒。
大批密集的武裝部隊在街道上行動,沒有人知道這是站在哪邊的部隊。騎兵隊斷斷續續的奔馳聲,步兵步伐一致發出的沉重的震動聲,突然傳來的嘹亮口令與喊殺聲在城市的上空回旋,交戰中的雙方燒掉了阻隔的房屋,黑色的煙雲在屋頂上冒起來,到處是火光、濃煙、廝殺,處處鳴響的警鍾此刻已成嗚咽。
形勢最嚴重的地區在東大街,“叛亂分子”——這個名稱實在很值得商榷,王國稱遠東聯軍官兵為“遠東叛軍”,又把魯帝的部下稱為“魯帝叛軍”,但本來屬於魯帝部下卻反抗魯帝的軍隊究竟該如何稱呼?隻好管他們叫“叛叛軍”了——數次衝擊防線奪取城門,但遭到了頑強的抵抗。抵抗一方麵來自仍舊忠誠於魯帝的軍隊,他們雖然鬥誌不高,但數量和組織上的優勢使得他們仍舊不可忽視;另外一方麵就是城中居民自發組織的義勇軍,這支無處不在的隊伍給予了叛亂的魔族軍很大的打擊,光是應付從屋頂不斷扔下的破壇爛罐和背後射來的冷箭就讓暴亂的魔族士氣大喪。眼看調集而來的鎮壓軍隊越來越多,“叛亂分子”被迫轉入了防禦,將身體躲藏在厚實的街壘陣地的後麵,堅守死戰。隨即,忠於魯帝的軍隊立即將這段街道包圍,街壘曾數次受到圍困、攻打、攀登,但始終未被占領。
“總督大人!”看到魯帝的到來,現場指揮的魔族軍官興奮起來。要強迫士兵們對著自己的同胞衝鋒、廝殺,光是壓製士兵們的厭戰情緒就讓軍官們心驚肉跳,他們很擔心,如果再強迫進行一次進攻的話,誰能保證那些絕望的魔族士兵不會掉轉槍頭?魯帝來得正是時候,姑且不論真正的實力,這位總督大人曾經擁有的地位和名聲是鎮得住場麵的。
“情況怎樣?他們有多少人?”
“不清楚,但不會少於五百人。有一些是我們自己的士兵,他們嘩變了。四次進攻都給打退了!”
“飯桶!”魯帝凶狠地吼道:“居然讓部隊造反了,你們是怎麽帶兵的?”
軍官們垂手立正,低著頭挨訓,一聲不敢吭。
“不要廢話,立即進攻吧。”站在魯帝身邊帶著銅麵具的黑衣人冷冷地說。
無數憤怒的目光統統集中了他身上:“閣下是誰?沒看到那裏嗎?”他們手指的方向,陽光和浮雲點綴著的燦爛的青天下,在那破破爛爛的門板和石頭、泥土構建成的街壘前,進攻者的屍骸鋪了一地。
“不得無禮,這是光明王殿下。”魯帝肅然說:“從現在起,指揮權移交給殿下。”
“不,總督閣下,還是您來指揮吧。”紫川秀很客氣地說。在魔族降兵麵前,他刻意給魯帝保留了幾分麵子。作為身經百戰的一員驍將,魯帝在戰術指揮方麵的能力還是讓人放心的。而且這是他的舊部,由他來指揮比較熟悉。
得知蒙麵人將是自己以後的大老板,魔族軍官頓時收起了不屑之色。大家開始緊急商議,紫川秀深知魔族軍隊的特姓,魔族兵頭腦簡單,習慣於惟命是從。如果沒有外來人的唆使和煽動的話,他們絕不敢反抗自己的軍官的。
“所以,不光要打敗這群叛兵,更關鍵的是要把煽動叛亂的頭目除掉!”紫川秀堅決地說:“斬草就要除根!所以,一個都不要放過!”
“殿下的話大家都聽到了?”魯帝惡狠狠地吼叫道:“想活命就殺光他們!瓦格拉!”
進攻開始了。大街上無法展開兵力,進攻部隊呈縱深的戰列,向街壘跑步衝鋒,他們擂起戰鼓,刺槍平端,直抵街壘。立即,掩體後麵探出了無數身影,“颼颼、颼颼”風聲接連不斷。可是進攻者吸收了前幾次的教訓,最前麵的士兵手持盾牌站成一列,密實的盾牌遮擋得密不透風,盡管箭雨落在盾牌上“叮叮當當”響得熱鬧,但部隊仍舊跑步前進,逐漸逼近街壘。
進攻部隊疊誠仁梯,再利用斷梯,爬上牆,翻越街壘,人在街壘上麵競相攀登,攻打是如此猛烈,一時整個街壘都被圍攻者所覆蓋。叛亂者猛烈地還擊,從掩體後麵伸出了密密麻麻的刺槍,將攀爬的士兵們戳成對穿,慘叫著墮地。進攻士兵亂成一團,有人驚惶地後退,但魯帝此時手持利劍站在第一線,凶狠地將後退的魔族兵砍倒,大聲吼叫道:“上!上!孩兒們,想活命的給我上!”他絕望的吼叫讓兩邊的戰士們都聽得清清楚楚,街壘後麵傳來了憤怒的叫罵:“王國的叛徒!無恥的狗東西!”
在魯帝熱烈的督戰下,突擊連續不斷。在進攻者的歡呼聲中,第一個進攻者翻越過了街壘,他幾乎轉眼間就被保衛者們砍倒在地,但這個時候,第二個、第三個人也爬了過去,進攻者如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地翻越了街壘,於是戰鬥就在街壘內部展開。雙方同樣是魔族王國的戰士,艸著同樣的語言,喊著同樣的戰號,甚至連製服都是一樣的。來自加納、亞速達、蘇海、維京、米古林斯的魔族正在砍殺來自神堡、都山、黑河流域、亞平寧的魔族,雙方遺屍遍地。同種同源的種族為何要自相殘殺?交戰的雙方都沒空暇考慮這個問題,他們隻知道,現在唯一要緊的事情是活下去,而活命的唯一途徑就是砍掉眼前的人,否則就被他砍。
突然,街壘的後方傳來聲響。兩邊的屋頂上出現了憧憧的人影,出現了馬刀的寒光。這是紫川秀最後的預備隊:他的衛隊。人類士兵身手靈活,他們攀爬房屋進入了街壘的後路。這是一招巧妙的聲東擊西,眼看人類突然出現,叛亂分子驚慌失措。
“殺!”人類狂吼,震得廝殺中的魔族士兵齊齊心驚。秀字營如同猛虎下山,猛衝向前,雖是百人規模的突擊,卻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明亮的陽光下,陣頭一片刀光閃爍,隻聽得一連串的慘叫聲密集地響起,還有那“劈劈啪啪”的響聲,那是魔族連人帶兵器被劈成了兩截。魔族兵鮮血飛濺,人頭落地,快得旁人都看不清楚!人類如閃電,如霹靂,他們衝到哪裏,哪裏便響起慘叫、出現血光,那“仆仆”的倒地聲接二連三地響起,眨眼功夫,地上已經躺下了一大片叛亂魔族的屍首,血流殷然。
魯帝見是機會,發出強攻的命令,軍隊舉著如林的刺槍向前猛衝,勢不可擋。叛亂分子混亂地退卻,大勢已去,他們隊列給截斷,他們的人眾被屠戮,勝負之勢哪怕就連孩子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了。一些死硬的魔族兵破門闖進了街壘旁的民屋,憑借狹窄的入口負隅頑抗。有些人燃起了模模糊糊的求生yu望,屈膝跪下把武器高舉過頭,嘴裏嚷著:“投降!投降!”
古雷快步向紫川秀走來,身上的製服濕漉漉的,那是汗水和斑斑的血跡。他大聲報告:“稟報殿下,敵人已經被消滅了!”
“抓到活口了嗎?”
“有一個軍官,我們特意留了活口。”古雷回頭喊道:“帶上來!”
幾個秀字營官兵推攘著俘虜上來,俘虜雙手被反綁在背上捆得嚴嚴實實,胳膊和腿上有幾處傷得很重,但都不在要害,想來是秀字營官兵們特意手下留情了。雖然已經淪為了階下囚,他的表情依舊十分凶狠,咬牙切齒的,陷在深深的眼眶裏的雙眼綻露凶光,嘴邊淌著血絲。
魯帝驚呼出聲:“你是加朗!”
“你認得他?”
“他是羅斯部下的前鋒大騎。當年打遠東的時候我見過他,為分戰利品的事——這家夥什麽時候進特蘭來的?我一點都不知道!”
紫川秀笑笑:“可我知道。”就是不用審問紫川秀也可以推理出,這是一支為羅斯公爵打前哨的偵察部隊。在魯帝失蹤的時候,特蘭城人心混亂城防鬆懈,一支數百人的魔族部隊進入是不會引起注意的。他們想不動刀兵地接收特蘭,但是紫川秀來得太快,打亂了他們的計劃。由於他們的力量太弱,不敢正麵抵抗,於是先潛伏在城中,在羅斯攻城時候再煽動駐紮城內的魔族駐軍裏應外合。
魯帝厲聲喝問:“加郎,你來遠東幹什麽?”
魔族軍官斜眼看著魯帝,突然一撇頭,一口痰準確地吐魯帝鼻子上,咬牙切齒地罵道:“叛徒!黃金族怎麽出了你這個懦夫!”
魯帝黝黑的臉全無表情,慢吞吞地拿出手帕地將臉上的痰跡擦幹淨,恬不知恥地說:“叛徒?總比死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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