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行人擁護著林依走到屋內,她生無可戀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離寅給自己看診。
鈴蘭貼心地奉上點心和茶水。
熱乎乎的澄沙餅似乎還帶著淡淡的油煎味。
林依皺了皺眉,這個點心的味道似乎也變得不再喜歡。
她揉了揉肚子,突然忍不住想吐。
噦——
秦水寒大步邁到林依身前,扶著她的額頭,熟練拍著她的後背。
他冷冷盯著鈴蘭。
“撤下!”
鈴蘭嚇得屏住了呼吸,拿起桌上的點心就往外退。
秦水寒吐了口氣,丫鬟到底不如養生嬤嬤,可惜那幾個嬤嬤也是心眼多。
他心疼地撫摸林依的小臉。
“離老,依依的孕吐一直沒有改善,這樣下去哪裡吃得消,這段時間就麻煩您住在府上照應她。”
“水寒…沒事的…再過一個月就會好很多你忘了我也是大夫嗎?”
林依靠在他的懷裡,頭暈腦脹,剛才的油味比煙味還難聞。
幸好這個時代沒有香煙!
“依依,不可。”
秦水寒沉了沉聲,又在她耳邊柔聲說道:“知道你醫術高明,但也要聽離老的話。”
在他心中,畢竟多虧了離寅給慕貴妃接生,才讓他們母子平安。
秦水寒對離寅點了點頭,依依目前的狀態就隻能指望離寅了。
離寅的臉上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他看了一眼柏妤瓊,剛才這位小姐也說太子妃醫術高明,不過他知道秦水寒不會誇張,隻是沒想到和前王妃一樣,又是位醫術過人的女子。
沒有機會見識前王妃的醫術,到可以試探一下這位女子的醫術。
“在下遵命。”
離寅點頭應諾,便在府上安置了下來。
他研究了一下林依目前的安胎方子,裡麵的黃芩似乎不妥,便加了兩味滋補的黃芪和黨參,重新熬製了一碗安胎藥。
林依雖然口味大變,但對藥物依舊十分敏銳。
她皺了皺眉,按照她的理論,什麼安胎藥都不想喝。
“離老,您可是剔除了黃芩,又加了些黃芪等滋補的成分?”
離寅有些詫異,這位女子對藥物的辨識十分精準。
他點頭道:“太子妃厲害,在下的確用黃芪和黨參替換了黃芩。”
林依生無可戀地盯著藥碗,她不喜歡黃芪的味道,所以不用品嘗都能聞到。
不過離寅的安胎藥的確比禦醫的好,孕吐反應緩解了許多。
但懷孕的日子總是十分枯燥。
想去工具房看看進展。
不準。
原因十分簡單,隻有兩個字,太遠!
林依抱怨秦水寒獨裁,秦水寒任由她發小脾氣,就是要把獨裁進行到底。
呂驥的手指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允許林依去板渚給他弟弟看診。
林依歎了口氣,想起自己氣得跳腳,水寒卻隻是溫柔地抱著自己,任由自己撒潑鬨騰。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毛絨絨的拖鞋,沒想到自己也會有撒潑打滾的一天。
可氣的秦水寒!
她把拖鞋拖得啪嗒啪嗒作響。
碧月和冷芳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屈膝降低重心,準備隨時上前護住林依。
林依注意到地麵上影子的變化,又回頭看了兩人一眼。
唉——
怕是國寶的待遇也比不過自己。
林依立馬釋懷,她可不想做情緒的奴隸,大家都是為了自己好。
而且水寒也撤下了那些嬤嬤,清淨了許多。
不過看到離寅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來,林依突然想起什麼,又立馬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離寅把藥端給林依,看著她捏著鼻子喝下。
有這麼難喝嗎?
這可是自己親手熬製的安胎藥,宮中多少妃子求之不得的神藥。
離寅又淡淡掃了林依一眼,也許這位女子的確有實力嫌棄自己的藥物。
他又想起了冷斌。
最早給冷斌看腿腳的便是離寅,隻是那時他習慣戴著麵具,所以冷芳和冷斌都沒有認出他。
離寅的思緒飄回到多年前的那日。
那是個寒冷的夜晚,他剛回京城不久,在萬古醫館埋頭搗鼓著自己的藥。
沒想到深更半夜聽到一陣馬蹄聲。
秦水寒帶著一群人趕了過來,侍衛懷中的小男孩奄奄一息,腿腳全是血。
比自己矮半頭的秦水寒立在門口,他的衣袍上全是噴射的血跡,腰間的墨曜劍也血痕斑斑。
年紀尚幼,滿身暴戾。
那就是年少時的秦水寒。
“離禦醫,高少府的人,都被我殺了!”
離寅沉默片刻,彼時的他雖然離開京城很久,但也聽說過高少府的事跡。
心術不正、野心勃勃,典型唯恐天下不亂之人。
他看了眼侍衛手中的孩子,問道:“這男娃是?”
“冷家後人。”
不等離寅反應,秦水寒直接讓侍衛把冷斌抱到屋內。
“離禦醫務必救他!”
離寅歎了口氣,自己的藥材搗鼓了一半,不過他對秦水寒口中的冷家也略有所聞,的確是個口碑不錯的縣尉。
他趕忙替冷斌清理傷口,沒想到下手如此殘忍。
直至今日,他依舊記得冷斌腳踝那慘不忍睹的傷口。
但如今,冷斌竟然可以借助兩根木架子站立起來,還能走上幾步!
離寅問了林依許多問題,但依舊沒能理解何為手術。
林依放下藥碗,跑到書架邊取來自己的行醫袋,又從案桌上抽出一張紙。
“離老,這些是手術工具,這是我畫的手術流程圖。”
離寅看著小巧的手術刀,還有卡口奇怪的鉗子,拿起看了又看。
的確是自己沒見過的東西。
不過行醫袋內更奇特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太子妃,這個是?”
“針筒。”
林依撥弄了一下針筒,這種不鏽鋼的材質雖然沒有現代工具好用,但絕對是當下人類最偉大的智慧結晶。
離寅接過針筒,也擺弄了幾下。
“這個可以向體內注射——”
話一出口,林依又有些後悔,注射也是現代詞彙。
“注射?”
林依尷尬一笑,果然如自己所料。
“離老,這個針筒可以向體內推送藥物,不過不是所有藥物都可以往體內注入,剛才我喝的那種肯定不行,下次有機會,我示範給您看。”
林依趕緊收回針筒,把圖紙推到離寅麵前。
離寅仔細的看了一眼林依畫的流程圖,恍然大悟,原來整個手術的過程就是切開再縫合。
太子妃很細心,把縫合的材料也寫了出來,隻是這個字實在太醜,如同三歲幼童一般。
他皺了皺眉,實在無法想象這筆跡竟然出自一位醫術高明的女子之手。
林依已經不在乎彆人如何看自己的字,見離寅微微點了點頭,想必他已經理解了整個流程。
“離老,我們去客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