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光線透過薄雲照射下來,散落在院子中,院子裏窩著幾隻毛茸茸的妖怪,躺在扁扁,集體犯懶。
錦瑟在搖椅上微微搖晃著,日子輕輕一晃便過去了數日,悠閑又無趣。
陶鈰自從那水榭之後就借口離了京都,連人影都沒再見過,想來是怕了她,這對錦瑟倒也無所謂,畢竟這陶鈰的談情愛根本沒他的那般有意思,還不如跳梁醜來的逗趣。
葛畫稟特地上門替葛苑賠罪過一回,順帶和她言那日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妥當,讓她安心在京都住下去,不會有人來找她麻煩。
這些錦瑟不在乎,基本來尋麻煩的,通常都是上趕子找麻煩,與她而言並沒有什麽困擾,反倒能添些許樂子,是以葛畫稟著時,她還有些許遺憾,葛畫稟以為她害怕,又去打點了一番,很是盡力。
這麽一來便真的再沒人來過,錦瑟過的百無聊賴,不過所幸很快就有了新樂子。
陶鈰給她安置的這處院子,確確是個好位置,連著一排而去,十家裏有七家是旁人養在外頭的外室,即便不是,也不會有什麽正經人家住在這處。
成日裏沒什麽事,各自攀比家中老爺,比衣裳比首飾,比在老爺那處多麽受寵,錦瑟住在這處,自然也被拉進了這個圈子,可別提多新鮮了,每日聽聽都覺生趣。
不過錦瑟在其中是個透明人,因為她家“老爺”數日都沒來看過她一回,是個失寵沒用的。
而另一個失寵沒用的便是錦瑟隔壁的一位姑娘,生的皓齒明目,白白淨淨的,溫溫順順的像隻兔子,時不時會給她送些親手做的點心,味道很是美味,且往日是個繡娘,與錦瑟既是“同病相憐”,亦有共同語言。
可論及繡工還是錦瑟厲害,她便跟著學繡花,錦瑟倒也樂意教個聰明的,畢竟那四隻狐狸實在手笨的很,無論怎麽繡,都與他們起的名字差之千裏,還不如當初的滿噴糞來的像些。
錦瑟想著微微垂眼,看向窩在角落裏的四隻毛狐狸。
風花雪月見錦瑟看來不由越發縮著身子,盡可能減少存在感,免得又被她拉去沒日沒夜苦練刺繡。
錦瑟正打量著,門外傳來極輕的叩門聲,光聽聲音就覺心翼翼,“錦瑟姑娘。”
院子裏頭趴著的妖怪們聽見這聲音當即爬了起身,瞬間消失在院子裏。
錦瑟放下了手中的團扇,緩步上前開了門,正是隔壁時不時給她送吃食的畫眉。
畫眉見她開了門,視線先往她院子裏掃了一圈,麵上怯怯,“你家老爺今日來了嗎?”
錦瑟含笑搖了搖頭,“想來是忘記了我,不會再來了。”
“怎麽會,肯定是太忙碌了,才會沒時間來看你。”畫眉連忙開口安慰,又拿起手中的木籃,衝她露出了甜甜怯怯的笑,“今日氣正好,不如我們一道去街上采買些針線,昨日你那屋裏的山水畫,我正琢磨著繡,可線色卻缺了好幾種。”
錦瑟自然不會拒絕,她喜歡針線活,采買針線也是刺繡的另一大樂趣,看樂子又是另一大樂趣。
她回屋拿了木籃子,挎在手上很是有模有樣,與畫眉一道去了街上。
她們這處位置好,一出來就是熱鬧的大街,街上人來人往,遠處大石橋橫江而過,連接南北兩條長街,上頭寬大的石橋摩肩接踵,時有駱駝商隊在人群中擁擠而過,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既然出來了就不可能隻買針線,二人去過繡莊裏,便又去了街上閑逛。
春時象多變,細雨幾多,剛頭還是薄雲漸透微弱陽光,現下陽光已然消失無影。
路上的行人腳步漸漸匆忙,轉眼間變少,想來是怕落了雨,濕了衣衫。
畫眉見著色不好,指了前頭亭子,“好像快要下雨了,我們去前頭亭子裏躲躲罷?”
錦瑟的字典可從來沒有躲這個字,哪怕躲雨的躲……
她早早便看中了前頭攤子上的油紙傘,買傘的人很多,很快攤子上便隻剩下了一把。
錦瑟幾步走到攤子前,伸手去拿那把油紙傘,身旁卻伸來了一隻手,與她一道拿上了那把傘,那手皙白修長,節骨分明,衣袖上的紋路清簡雅致,無一處不好看,與她分執兩頭。
錦瑟順著手往上看去,一時頓住,葛畫稟先前便過他已經離開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在凡間。
沈甫亭見到她卻沒有意外,鬆開了傘,唇角微不可見一彎,露出一抹玩味笑來,格外惹人心跳。
身後的畫眉往這處走來,見了沈甫亭頓住了腳,頗有些怯生生的看著他,臉上甚至起了薄紅。
錦瑟見了沈甫亭心中雖有疑惑,卻沒有開口,而是暗自生了防備。
沈甫亭亦是不話,看她良久才伸手從衣袖中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攤子上,眉眼輕抬看來,“你拿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