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聞言不語。
寂斐伸手撫向她的肩膀,“九重上的第一人也不過如此,四萬年過去,仙者能人盡出,他也不過是往日英雄罷了,如今區區一條魚就能將他殺之,他根本配不上你。”
這話的倒是輕巧,可這巨魚卻不是好對付,現下馱著他們的萬年老王八在海中,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真發起狂來一樣不好對付。
更何況是輕輕鬆鬆就能把老王八吞進肚子裏的遠古妖魚呢?
山龜聞言很是咋舌,卻也不好反駁,逃命要緊,多耽誤一刻,這巨魚不準就從下頭上來了。
突然海底一陣動蕩,下頭翻湧而起的潮水湍急可怕,幾乎整個海都在搖晃,水麵上雖然平靜,可也是死死壓著,那種恐怖的震動靜謐,有一種死亡逼近感。
須臾之間,震動傳到了海麵上,搖晃中的海水掀起了波濤洶湧,海浪巨大無比,輕易就能將山龜吞沒在海水之中。
它勉力往上遊才勉強能浮在海麵之上,隻多少也被這海浪拍得頭暈腦脹,腦門上腫起來的大包被拍巨浪拍的極疼,一時不住嚎起來。
遠處一聲衝破耳膜的巨響傳來,聲音震的海水層層迭起。
那隻巨魚似在海下掙紮,突然間猛然從水麵中翻了出來,在水麵之中翻騰旋轉,似乎極為痛苦。
翻起的巨浪震得地動山搖,他們站在龜殼之上,顛簸得幾乎無法站住腳。
寂斐眸色微微一凝,當即下令,“速速離開!”
遠處巨魚的肚皮上突然被耀眼的光芒劃破,光芒從口子中刺穿而出,直通際,引得海嘯震動,連地都瞬間黯然失色。
劃開的肚皮間突然飛出了一個人,那人手腕輕轉,猛然揮劍,仙力帶著凜冽的劍光瀚然而下,帶著可怖的悍然之力,急衝而下擊在巨魚身上,爆發出驚濤拍岸之聲,震耳欲聾。
整條巨魚被瞬間劈成兩半,隻餘一聲嘶吼,痛苦的跌回海中,濺起了極大的浪花。
湛藍色的海麵瞬間染滿血紅色,在海水中無盡蔓延而去。
這種可怖的力量,渾沌初開之前便已然見過一次,現下依舊這個人,四萬年的沉睡並不會改變任何東西,有些人的起點是旁人窮追不舍也得不來的東西,這就是現實。
錦瑟活了萬萬年,也沒有見過這般場麵,她不由看向沈甫亭,極為清晰的看見他眼神裏的無盡恨意,似乎要將她拆骨入腹一樣的狠決,極端駭人。
她微微一怔,隻覺恍然。
寂斐瞳孔微微收縮,完全不敢置信,連這樣的遠古妖獸都能誅殺,心中不由沉下,殺意波動。
不過根本不需要他動手,他既在這業障海中,即便法力無可估量,也不可能離開,終究還是會被磨死在海中。
他心中思索,一聲令下,“走!”當即伸手施展法力,助山龜一臂之力。
山龜的速度本就快,現下根本無法追趕。
沈甫亭斬魚過後徑直從空中落下,跌落水中,這番惡鬥顯然已經讓他耗盡。
錦瑟卻沒有動靜,直到再看不見人,眼前隻留一片血海,才慢慢收回視線,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平靜的跟著寂斐回了妖界。
這四萬年來所有的東西都在變化,妖界也不如往日那般的成日裏鬥毆打架,現下很有秩序,繁盛一片。
今日寂斐回妖界,許多上上階的妖侍都在妖宮外頭等著瞅寂斐。
等錦瑟與寂斐一道走過之時,所有視線全都集中在寂斐身上,帶著極端的崇拜和敬畏,開口呐喊,“恭迎我們的王。”
寂斐迎著錦瑟進妖宮,宮中還是四萬年前的模樣,彩色的玻璃透過陽光,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影倒映在地麵上,美如幻境。
寂斐將錦瑟送到了往日住的宮殿,還待與她敘舊,可身旁的妖侍急急在旁催促。
他是突然間感覺到錦瑟的氣息,當即放下了所有事情去找她,現下自然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
他無法,隻得回去處理完再來,“這一路奔波勞累你也辛苦了,進去好好歇息罷,待到晚間我擺宴,好好替你慶賀一番。”
錦瑟有些心不在焉,聞言點頭,隨手揮了揮,“去罷。”便徑直往裏頭走去。
寂斐轉身和煦的麵色當即一變,對著妖侍吩咐道:“帶人守著業障海,出者格殺勿論。”
他麵色滿是殺意,做事向來確保萬無一失,即便業障海沈甫亭未必逃得出去,他也沒有辦法放心。
錦瑟回了往日宮中,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她卻沒有半點離開墓穴的歡喜感。
她靜靜坐在靠榻上,看著映在衣裙上的五光十色,襯得衣裳越發好看。
這是沈甫亭給她準備的衣裳,和她那件紅裙一樣好看,他還備了很多衣裳給她,最好看的是那件嫁衣,還沒趕工出來。
她隻看了畫,便覺喜歡不已。
她心中有些茫然,腦子裏想的全都是他的眼神,心口莫名澀澀的,思緒極為混亂,不可控製的想起了他那日拉著自己跑起放風箏的笑,二人你追我趕,就是不願讓了誰先一步,像孩子一般嬉鬧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