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青離便一直心神不寧,總怕上京會出什麽事。
這天下午,青離午睡過後,便到了江明珠的書房裏畫畫,讀書寫字能使人凝神靜氣,她希望能借此讓自己平靜下來。
忽然,右眼皮跳了起來。
青離心裏一慌,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難道是出了什麽不好的事?
“咚……咚……咚……”
雲州城樓的鍾塔被敲響。
青離呼吸一窒,隻覺得心跳都停止了。
鍾塔的鍾聲響起,要麽是敵軍攻城,要麽是發生國喪。
難道是……
楊晉從外麵匆匆趕來,頭發淩亂,胸膛微微喘息。
“出什麽事了?”青離右手緊緊摳著桌角,聲音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我說出來,你要挺住。”楊晉擔憂地看著她,似乎有些不忍,低下頭,“皇太後薨了。”
空氣瞬間凝滯。
“母後薨了……”
青離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大大的,凝滿了淚水,然而,淚還沒有落下來,就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青離!”
楊晉嚇得幾乎停止了呼吸,忙將她抱到了床上,喚人去請大夫。
大夫來看了,隻說是急火攻心,需要靜養,又開了幾副寧神靜氣的方子,吩咐用水煎服,便背著藥箱離開了。
青離昏迷了一天一夜,楊晉就守在床邊照料了一天一夜。
青離躺在床上,額頭冒著虛汗,不停地說著夢話,眼角不住地落下淚來。
她夢到了小時候。
她從小就是帝後的掌上明珠,受盡寵愛。然而,父皇雖然溺愛她,但他要處理國政,還要陪伴後宮那麽多娘娘,還有其他的兄弟姊妹。真正為她傾盡了畢生心血的人,是蕭太後。
她從小就不是個省心的孩子,體質又弱,還偏生愛鬧騰。
用膳的時候,她不肯吃飯,蕭太後就端著碗親自喂她;睡覺時她不乖,偏生還不要乳母陪,蕭太後就親自哄著她睡;在外麵打打鬧鬧受了傷,蕭太後就一邊掉著眼淚,一邊為她上藥;她立誌當女俠,想要學武功,蕭太後就親自抱著她上重華宮拜師……
她的整個童年,幾乎是蕭太後用一點一滴心血構建起來的。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最親愛的母後會突然離她而去。
這樣的措手不及。
青離緩緩睜開了眼睛,豆大的淚水順著眼角滑下來,她張了張嘴,沙啞道:“我要回上京……”
楊晉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隻覺得錐心的痛。
他伸手拭去她的淚水,道:“好,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不必這麽麻煩陪我去……”青離虛弱地笑了笑。
楊晉打斷她的話,道:“誰說我是要陪你?新帝登基,第一年恩科,我是去上京趕考,順路和你一起罷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準備準備,明天一早就出發。”
楊晉匆匆說完這番話,不等她回答,轉身便出了菊園。
青離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這個人,總是這麽嘴硬,說些難聽的話,心卻是柔軟的。
青離一個人在床上默默地躺著。
傍晚的時候,夏荷走了進來,道:“少夫人,大公子請您到水榭去一趟。”
青離微微蹙眉。
楊晉有什麽事不能過來找她,非要約她去水榭?
自從發生翠濃的事後,她就多留了個心眼,對身邊的丫鬟也有了防備。她看了夏荷一眼,發現這丫頭腦袋垂得低低的,眼神閃爍。
顯然有鬼。
“好,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去。”
青離並沒有揭發夏荷,她想看看,這丫頭究竟在搞什麽鬼。何況,蕭太後的死訊傳來後,她就感覺心口堵著一口氣血,如果再不找個途徑發泄一下的話,隻怕她會發瘋。
她跟著夏荷來到了楊府東北角的水榭。
入冬後,天氣漸漸轉涼,水榭外也罩了一層簾布禦寒,角落裏燃燒著一盆炭火。